其實剛開始謫仙讓他們剷除宗族的時候,巡捕是不理解的。
因為鄉紳、族長治理鄉村,他們已經習慣了。
他們知道這些族長可恨,但是又覺得,沒有了他們管着那些村民。那村子裏會不會亂套了?村民會不會老老實實的,繼續納稅?
但是現在,巡捕們親身經歷了一番之後,覺得宗族必須剷除。
與此同時,他們又極為佩服謫仙的遠見。
想不到,謫仙遠在咸陽城,居然能知道最貧困的鄉村中的事情,不愧是謫仙人啊,果然有大神通。
等羊尾講完了之後,巡捕將這些東西牢牢地記在了一張紙上。
然後他們看向老牛。
老牛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們兩個:「我我也要講嗎?」
這兩個巡捕微微一笑:「當然。」
老牛清了清嗓子,有些拘謹的說道:「我的經歷,就比較一般了。」
隨後,老牛開始講自己兒子的慘死。
老牛的兒子,原本是族長兒子的玩伴。
說是玩伴,其實認真看起來,簡直就是僕役了。
這兩個小孩都只有八九歲的年紀,但是村長的兒子,從小見慣了自己的父親頤指氣使,威風八面,將這些東西學了個十足十。
村長的兒子學會這些東西之後,全都用在了自己玩伴身上。
而老牛的兒子,身體瘦削,性格懦弱,就成了村長兒子欺負的對象。
老牛的兒子其實並不喜歡和他們玩耍,但是那些孩童總是將老牛的兒子拉出去。
這一日,他們故意帶着老牛的兒子到了河邊,告訴那孩子說,他們想要看落水。
於是他們便將老牛的兒子推倒了河水中。
老牛的兒子猝不及防,掉到了河裏,一陣掙扎,好容易濕淋淋的上岸了。
村長的兒子帶着人看着這一幕,哈哈大笑。
老牛的兒子有些生氣,但是敢怒不敢言。
誰知道村長的兒子又是伸手一推,又把老牛的兒子退下去了。
那孩子又落水了。
這一次,他掙扎出來之後,就距離村長的兒子遠遠地,不敢靠近了。
誰知道那小霸王快步走過來,一把揪住了老牛兒子的衣服,要將他重新推下去。
老牛的兒子抓着村長兒子的胳膊不肯放手,竟然把他也給帶下去了。
兩個孩童在水中掙扎良久,最後一塊濕淋淋的爬上來了。
村長的兒子勃然大怒,一定要打老牛的兒子不可。
於是,一群孩童開始拳打腳踢,有人下手沒輕沒重,在老牛兒子的頭上狠狠踹了幾腳。
老牛的兒子躺在地上不動了。
等老牛趕到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
為了這件事,他哭着到了村長家。
但是村長只是當着他的面,責罵了兒子一番而已。
只是責罵而已,甚至沒有動手教訓。
老牛氣不過,站在村長家不肯走,結果被村長痛打一頓,幾個月沒有下床。
兩個巡捕聽了這話,個個目瞪口呆:「竟然竟然如此囂張嗎?」
老牛緩緩的點了點頭:「就是這麼囂張。」
羊尾看着老牛,幽幽的說道:「原本我以為自己夠慘了,現在看看,其實還是你更慘。我雖然倒霉,可是至少沒有經歷過至親的離去。」
說到這裏,羊尾又緩緩的搖了搖頭:「不過,我的那位至親,呵呵。」
巡捕拍了拍正在擦眼淚的老牛,說道:「好了,現在哭解決不了問題,只有把族長打倒,才能告慰你兒子的在天之靈。」
老牛連連點頭:「是是是。」
巡捕又說道:「現在你告訴我,村中還有誰有可能被爭取過來?誰平時沒有敢做太多的壞事,而且和族長有些仇恨,又不太敢表現出來的?」
老牛說道:「悶三應該可以爭取過來。」
巡捕好奇的問道:「為何?」
老牛說道:「悶三有一個妹妹,長得模樣一般,可畢竟是個女人。」
「大人也知道,我們這村子十分窮困,普通人是不肯嫁過來的。所以我們就想了一個辦法,採取換親的方式,你娶了我的妹妹,我娶了你的姐姐。」
「這樣我們兩個都不是光棍漢了。」
「悶三的妹妹嫁給了隔壁村子的一個人。而隔壁村的男人,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了悶三。」
「結果在迎娶回來的那一日,那女子被村長的一個孫子看到了。這孫子覺得那女子有幾分姿色,於是就搶走了。」
「悶三氣不過,去找村長理論,結果村長說,嫁給誰不是嫁呢?都是同族的兄弟。」
「悶三不敢爭辯,就回來了。直到現在,他都是孤身一人。村中人提到悶三,第一反應就是,他的女人被奪走了。」
巡捕嗯了一聲:「奪妻之恨,確實是深仇大恨了。」
「這個悶三住在什麼地方?我去會會他。」
老牛說道:「就在村子東頭。」
其中一個巡捕看着老牛和羊尾,另一個巡捕則把悶三叫來了。
悶三一進來就低着頭,一言不發,確實很悶。
在羊尾和老牛勸說了一番之後,悶三表示,豁出去這條命了,他們怎麼做,他就怎麼做。
兩個巡捕很滿意又讓他們列舉可以爭取的對象。
時間不長這屋子裏面的人越來越多了。
而且越到後面,就越容易,因為任何人都有從眾心理。
他們看見這麼多人都開始反對族長了,自然就有了信心,就有了膽量,就敢做這件事了。
到天亮的時候,三分之一的村民已經在這裏了。
人數達到三分之一,就足夠了。
因為剩下的三分之二,沒有經過巡捕的組織,只是一盤散沙而已。
他們會跟着起鬨,或者不敢說話,已經不成氣候了。
兩個巡捕站起來,揉了揉帶着血絲的眼睛,說道:「都回家吃飯吧。吃過午飯之後,我們會抓捕族長。」
「到時候,你們要個個奮勇爭先,誰也不許後退。」
這些人都轟然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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