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刨析道
「姑母說,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在路上是沒辦法,我有銀錢也買不了啥去感謝好心人幫我。可我眼下到了,有了家,能進鋪子裏買東西了,我就想感謝。」
說奉天城裏,將軍哥哥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幫過他的人。
合着,遇到別的那些幫過的人,也會「大手筆」送蘑菇唄?
不知為何,順子不好意思再像剛才那樣訓斥錢米壽,不好意思拎小娃脖領子給扔出去,因為他信了。
不止他,從一樓大堂的東家掌柜的小二們,到二樓丁堅、謝文遠、林守陽他們,也全信了。
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
小娃用稚嫩的嗓音說出這句話,似帶着魔力。
穿着破破爛爛的孩子,眼神真摯清明,眼裏除了有偶遇到陸畔的歡喜外,再無其他。
「我知了。」陸畔認真地看着錢米壽說道。
說完,這才轉身間推開包間門,消失在樓梯處。
順子心想,別小看這聲「我知了」,說明他主子認可錢米壽的話,是謝了好意的意思。
「恩?」錢米壽疑惑,怎的又走了,不和他去取蘑菇嗎?還是,讓姑父給送來?
順子剛要給米壽拽起來,米壽自個就一骨碌爬起「走走走,你和我去也行,我抱不動筐,我也得讓姑父看到我是要送給誰。那麼貴,不是我能說一聲就行的。」
順子憋不住笑,這小孩真是有點意思,想的還挺周全。
「走,我先送你回去,也不要你蘑菇,我們主子啊,心領了,你以後也不准叫將軍哥哥。那是你能隨便叫的嗎?」
「那叫麼。」叫叔伯也不像呀。
「就叫?嘖,我和你說這個幹什麼。」
「可我想送他?」
順子說,你可別想了,別再提蘑菇倆字,讓你絮叨的頭疼,留着賣了銀錢買雞蛋吃吧。
示意錢米壽跟上,一回頭,發現小娃低垂着腦袋,在擺弄手裏的蘑菇,表情挺失落。
順子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一邊扯了扯錢米壽的胳膊,給帶出了酒樓,一邊像閒嘮嗑似的問道
你姑父一家落腳了吧,那就行,當初還是我去囑咐的呢。
你不也挺好的嗎?看來你們都挺好的,其實就不枉費我們主子給你們搭把手,不用給蘑菇的。
對了,你們不會是落腳在奉天城吧?住城裏?
錢米壽蔫頭耷腦,但是聽到順子問話,還是把自家情況匯報個清楚
「沒,我們住在任家村。
住茅草屋,我們有許多茅草屋。
你說的也不太對,我們不是都挺好的,要分我們的糧被搶了。
不對,姑父說是被貪了,恩,是被貪了。」
就這麼幾句話,只幾句話的功夫,錢米壽竟然領先了順子幾步。
因為順子站住了腳。
作為陸畔的貼身隨從,政治敏感度還是很高的。
順子曉得,賑災這一塊,可以說是陸家從上至下一手督辦,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家國公爺勸諫王爺要打開城門,接納受災百姓。
眼下,這小娃家的救濟糧被、被貪啦?
這小娃家出了這種事,那別的難民呢。
順子一把拽住錢米壽的脖領子,又給拎回了酒樓,看的一品軒東家眼睛都直了。
「少爺,」順子和陸畔耳語了幾句。
「讓他進來。」
親自端菜送上來的東家,再次在天字間門口,看傻聽傻了眼。
只看,那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孩,正站在陸小爺的面前,奶聲奶氣、繪聲繪色罵道「個王八蛋,個龜孫兒。就該老天有眼,下個大雷咔嚓咔嚓把他劈死。」
一品軒東家,整個人都不好了,都要石化了,不知要不要進去擺菜。
陸畔看着面前的錢米壽,心想恩,是應該把這種人,咔嚓了。
查。
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