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並用,憋紅了臉,好容易爬上牛車,柳玉笙立即撲到柳老爺子身邊。
有了溝壑的臉龐,失去了熟悉的笑容,呈現灰白,嘴唇已經開始發烏。頭上的白色繃帶,在腦後側的位置氤出血跡。身上的粗布衣裳被刮破了多處,髒污不已。
許是血脈的感應,柳老爺子緊閉的眼睛,竟然緩緩撐開一條縫隙來,看着面前的奶娃兒,努力咧嘴,做出個笑的表情。
佈滿青筋的粗糙大手,顫顫巍巍伸進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努力送到柳玉笙面前,「乖……囡囡……」
沒有聲音,只有口型。
看着老爺子手裏的東西,柳玉笙隱忍了一路的眼淚,頃刻決堤。
野梨子,午後出門前,爺爺說回來給她帶好吃的野梨子。
他是為了摘這個梨子,才上山的,這個梨子,差點要了他的命。
抱住梨子放在一邊,眼見老爺子再次陷入昏迷,柳玉笙指尖金光微閃,飛快的拍在柳老爺子胸口幾大要穴,然後彎下身,小心的抱住柳老爺子的頭,小手食指塞進他嘴裏,低聲道,「爺,吃。」
食指尖溢出一滴一滴甘涼清甜的液體,滑入喉間,柳老爺子下意識的吞咽。
隨着液體入腹,一股奇異的暖流迅速遊走全身,從五臟六腑傳出來的疼痛飛快的減輕、消失,連腦袋都不沉了,渾身透出鬆快。
渾渾噩噩的,人就這麼睡了過去。
所有動作,柳玉笙都做得很隱秘,在外人看來,只是小娃兒抱着老人的頭依依不捨,加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別處,沒人關注馬車上的動靜,一個快要死的人,也沒什麼好看的。
做完這些,雙手抱住梨子,柳玉笙站起來,小小的人兒也只比車欄高出一個頭,「大夫,救!」
稚嫩的奶音,穿透所有嘈雜,把人們的視線一下拉了過去。
就看到牛車上只露出一個腦袋的粉糰子娃娃,小嘴緊抿,表情嚴肅,直直的盯着對面的老大夫。
好笑,又讓人笑不出來。這么小的人兒,已經懂得什麼是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