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了這一仗,肖珏與南府兵們,已經等待了多時。
雲淄的烏托人不肯開城門與南府兵相對,懼怕南府兵和九旗營的威名,想要提前內耗。他們在雲淄城裏,尚且有儲備,而在城外駐營的大魏兵馬,軍糧總有要吃完的一天。
肖珏日日令人擔着米糧從城外晃過,特意給暗中前來打探消息的烏托人瞧見,一日兩日便罷了,天長日久,烏托人也會生疑,見大魏這頭米糧充足,士氣旺盛,不免心中驚疑畏怯,士氣衰退。
但這也不僅僅如此。
早在來雲淄之前,肖珏就已經在南府兵中,安排隨行了幾個能工巧匠,到了雲淄後,派兵與匠人們暗中挖通地道,通往雲淄城內。又讓人以強弩每日朝着城裏放石箭,騷擾烏托人,長此已久,烏托人日日提心弔膽,縱然首領下令不可出城,軍心也已有動搖。
將領之間鬥智,有時候不過就是比誰更沉得住氣,誰先坐不住,誰就輸了。
佔領雲淄的烏托人終究是中了肖珏的攻心之計,在這個清晨,出城與南府兵正面交手。
長久的準備,令這場戰役勝的順理成章。
數萬敵軍被俘虜,繳獲戰馬兵器無數,剩下一小部分烏托人倉皇逃走,不足為懼。
至此,雲淄大局已定。
南府兵們難得的在城中歡呼相慶,從春日到快秋日,近乎半年的時間,雖然瞧着輕鬆,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其中日子難捱。雲淄近海,夜裏潮濕,許多士兵身上都起了紅色的疹子,一到夜裏,奇癢難耐。還有軍糧,早就不夠吃了,烏托人日日瞧見的那一擔白米,其實都是同一擔。
「終於可以回家了!」一名年紀稍小的南府兵咧嘴笑道:「雲淄這地方我是呆夠了,回京了!」
赤烏經過他身邊,正想訓斥兩句,話到嘴邊,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反而跟着露出一抹笑容。
能活着回家,聽着就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營帳中,軍醫正在為主將療傷。
青年的中衣被褪到肩頭,前胸包着厚厚的布條。他既是右軍都督,自是烏托人所有的矛頭中心,明槍暗箭,到底是負了傷。只是黑甲掩住了他的傷口,也無人瞧見他流血,是以,旁人總是以為,封雲將軍,原是不會受傷的。
「都督這幾日不要做太厲害的動作了。」白鬍子的老軍醫提醒,「箭上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傷口也很深,最好多休養幾日,免得日後落下病根。」
肖珏將外袍拉上,蓋上了傷口,點頭道:「多謝。」
老軍醫剛退出去,外頭又有人進來,是飛奴,他手中拿着一封信,快步走來,神情是罕見的焦急,「少爺,吉郡那頭來信了。」
吉郡離雲淄遠,信傳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些時日。上次收到吉郡那頭的信,是得知燕賀的死訊。九川已收捷報,吉郡沒了主將,禾晏率撫越軍前去相援。
這回這封信,當是禾晏到了吉郡之後的事了。
飛奴將信遞給肖珏,臉色難看。他雖沒有打開信,但是從送信的人嘴裏,已經得知了那頭的消息。
實在不能算是一個好消息。
吉郡易守難攻,燕家軍如今又失去主將,軍心不穩,如若不儘快結束戰爭,拖下去只會對大魏不利。禾晏帶着兩千兵馬假意投降進城,企圖從城內攻破烏托人的兵陣,待城內亂起來時,趁機大開城門,讓撫越軍與剩下的燕家軍裏應外合,殺烏托人個措手不及。
計劃沒什麼問題,可惜的是,在執行計劃的時候,有一位燕家軍激不住烏托人挑釁,忍不住出手,計劃被打亂,禾晏率領的大魏士兵在城內與烏托人廝殺,雖最後大開城門,打贏這一仗,但禾晏身受重傷,情況非常不好。
肖珏盯着眼前的信。
信是林雙鶴寫的,字跡很潦草,可見他寫這封信時,情況的緊急。上頭雖未言明情況究竟是有「多不好」,但可想而知。
兩千人入城,一旦提前動手,就如羊入虎口,沒有兵器,本就處於弱勢,加之雙拳難敵四手……
更嚴重的是,雖然是打贏了這一仗,但烏托人一旦得知主將受傷,勢必反撲。林雙鶴不懂戰局,信上寫的也不清不楚,不知道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飛奴打量着肖珏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