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去了兵團,她也完全可以做到最優秀,倒是不必替她擔心。
過了年之後,姜抗抗初六就走了。這一回,姜姨再不像她第一次走的時候,那麼難過,只是帶着大家,把她送到村頭的車站上,看着她上車走遠,嘆一句「兒女大了不由媽」,就回來,該幹什麼幹什麼。
抗抗已經學會照顧自己了,在農村過的挺好的,她還擔心什麼?孩子總有一天要離開娘的。
過了年之後,礦機革委會正主任調走了。張順才以為,他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正主任。
可是,他沒有料到,市里撤銷了軍管會。屬於軍管會管的駐廠軍代表辦公室,按理說也會隨之撤離。
軍代表辦公室是撤離了,可是張代表沒有走。他復員了,被市里任命為礦機新的革委會主任。
張順才這個氣呀,自己辛辛苦苦,苦心經營,到了兒都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這個人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你大老粗一個,大字識不了半口袋,靠着武鬥發家,你有什麼資格做這一萬人大廠的一把手?真把廠子交到你手裏,你玩的轉嗎?
他還不服氣。到了這時候,再靠過去武力鬥爭那一套,搜集人家無中生有的證據,搞幫派,把人家批鬥下去,已經行不通了。最高指示已經說了:要文斗不要武鬥。
上邊風向已經變了,他不適應也不行。去市委反映,他忽而就發現,市委里他熟悉的好些面孔,也已經不在了。
領導好言好語地安慰他幾句,就把他打發回來了。但人家說的中心意思,他還是聽明白了。
國家必須撥亂反正,抓革命,促生產,關鍵在促生產。沒有生產吃什麼?你擅長的那一套,現在已經成為國家極力防止的了。沒因為這個追究你就不錯了,還惦記着當一把手,你想什麼呢?真是香臭不分了。
他驚了一身冷汗回來,回來以後,倒比以往老實了許多。
張代表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留下來。過年的時候,竟破天荒地給和他有過接觸的,認識的所有工人們,挨家挨戶地拜年,也來了姜姨家。
在姜姨家裏,他呆的時間久一些,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和姜姨說了好多部隊上的事。特別是解放戰爭時期,他自己住在老百姓家裏,親身感受到的軍民魚水情。
在他看來,知青插隊是必不可少的。知青們向解放軍學習,以解放軍的標準要求自己,就必須要體會做為軍人,應該怎樣對待老百姓,老百姓才會拿你當子弟兵。
從談話里,姚遠也知道了好多關於姚叔養父的歷史,這恐怕是姚叔都不知道的。
這的確是一個為了國家利益,從未考慮過自己的,一個值得所有人尊重的,偉大的靈魂。
張代表說了他在部隊上的事跡,姜姨回憶了他在工廠里的貢獻,一個完整的革命者無私的光輝形象,就活生生地站在姚遠的面前了。
然而,斯人已去,姚遠也只能默默地為之惋惜了。
在外人面前,姚遠還是裝傻子,他不希望別人知道他不傻。那樣,他做為傻子的許多特殊權力,就沒有了。
比如,可以早上不去清潔隊報到,參加學習。再比如,動手打了張建軍兄弟,張順才無法追究。還比如,把院子變成麥子地……
守着張代表,他儘量不說話。我不故意裝傻,我用不說話來讓你自己判斷。如果你覺得我是傻子,我也沒有辦法。
張代表還去了姚遠那邊看了看,看麥子地和那套做為老廠長辦公室的房子,也沒多說什麼。
臨走,才跟姜姨說:「這院子裏種地,離得房子太近,屋裏容易返潮。還是跟大傻說說,收了麥子,以後就不要種了。」
姚遠是做過組織培養對象的人,對領導講話的理解能力,自然要比一般人強許多。
從張代表這一句話里,他就聽出了苗頭。
張代表主動管起與他無關的事情,又這樣挨家挨戶地拜年,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有了對工廠的管理權,或者,他在為將來介入管理,而提前打群眾基礎了。
他把自己這個看法和姜姨說,姜姨還不信。當過了年,張代表成為礦機一把手的消息傳出來,就把姜姨驚了個目瞪口呆。
三八婦女節那天,姜姨去上班,家屬小廠開了職工大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