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還是不說?
說了她會怎麼想?會不會很生氣?更加討厭我媽媽?甚至討厭我?
唐郁的腦子裏快速閃過無數思緒,實際上卻並沒有耽擱太長時間,他便開了口:
「我知道一些。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聲音緩慢,儘量的冷靜和溫和:
「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在我媽媽的書房裏,看到過一些照片和舊報紙。」
顧絨一怔,而唐郁動了動喉結,聲音有些發澀:
「我很抱歉,我說過絕不會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調查你,但是我媽媽……」
「原來你看到了啊。」
然而沒等他說完,顧絨便喃喃的打斷了他。
唐郁愣了一下,停下來,道:
「什麼意思?」
顧絨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你不用跟我道歉,那不是你媽媽的調查結果。那是別人寄給她的。」
「寄給她的?」
唐郁回想起袋子裏的內容,那些角度刁鑽、時間漫長的窺視的照片,那些剪裁細心,保存完好,卻邊角起毛,明顯被反覆摩擦過的報紙。
江水在耳邊嘩啦啦的流淌,而唐郁站在燈光下,看着面前的顧絨,只覺得心臟也隨着水聲涼了涼。
他的手指頓時一緊,握得顧絨都有些發痛,然後她聽見男人緊繃的壓抑的嗓音:
「是誰?」
他緊咬着牙,逼出凜冽的怒意:
「是誰?」
顧絨卻在他的憤怒與緊繃里覺得溫暖,於是便笑了笑,輕聲道:
「是我的仇人。」
「我敵不過的,逃了很多年,卻又重新追上我的仇人。」
她拉着唐郁的手,扯着他僵硬的身體,轉身繼續往前走。
·
江面下暗流洶湧,水面上的聲音卻很安靜,在夜色之中尤其顯得朦朧,就跟覆了一層紗似的。
女孩子淡淡的聲音落在這夜色里,聽起來平靜極了。
「你還記得上次我去下川麼?」
唐郁嗯了一聲:
「你說是朋友的家人去世了。」
顧絨笑了笑:
「其實不是朋友的家人,是我的爺爺,去世了。」
唐郁下意識的抓緊了她的手,顧絨卻反倒安慰般曲指,在他掌心撓了一下,語氣依舊是平靜無波的:
「就是那個當年在欠條上寫了我的名字,讓我負債多年的爺爺。」
「他是我和顧悄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親人,在此之前,我失去了爸爸媽媽,外公外婆和奶奶,就在我十三歲的時候,一年之內。」
唐郁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還在呼吸。
在顧絨雲淡風輕的聲音里,他心臟有剎那的絞痛,痛得他背心都有些發麻。
而顧絨卻還在笑,她短促的笑了一聲,說:
「所以其實林安靜告訴你的也沒錯,不光是她,那個時候認識我的很多人,都覺得我是天煞孤星,所以身邊的親人才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唐郁停了腳步,顧絨走出一步拉不動,便回過頭來看他。
昏暗的燈光里,唐少爺無聲的緊盯着她,緊繃的表情和幽暗的眼眸,包括將她的手死死握在掌心的力度,都傳達了他此刻的心情。
心疼,難過,為他而痛苦。
顧絨笑了。
她走回到唐郁面前,仰着腦袋,抬起手撫上他低下來的側臉。
她看着他的眼睛,溫柔而近乎憐惜的輕聲道:
「別這樣啊,我才說了這麼點你就是這個反應,等我全部說完了,你可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