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張,可誰也無法否認,確實聽出了些許責備的意思。
而這點「意思」,恍若晨曦湖面上的薄霧,隱隱約約,觸及不到,又如美人琵琶嘈嘈切切後的欲言又止,細思有味,拿出來又不着痕跡。
殷渺渺知道藍月真君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道修這邊,不能一盤散沙,需要一個主導者。而這人必須既有修為,又有後台,燕白羽有修為,北斗堂卻不能與萬水閣相提並論,她有沖霄宗,修為卻差了境界。
佔得兩全的,唯有她藍素心。而以她的身份資歷修為,說殷渺渺一句,確實使得。
殷渺渺其實並不太在意口頭上的勝負,然則,居其位,謀其政,當她代表沖霄宗時,已然不能因己身的謙遜退讓。
「是非曲直,自該論個明白。」她不動聲色,「佔着理還不說,指不定人家以為我心虛。」
金妖王不知是幫她,還是唯恐道修擰成一股繩,附和道「可不是,我都看不下去了。」
藍月真君眼皮掀起,淡漠而銳利的目光掃過去,平凡的面容因着這一眼,忽然變得格外有存在感,仿佛一塊石頭壓在了眾人心頭。
「我等之事,不必勞動異族插手。」她的話不難聽,語氣卻不甚友好。
「這話我可不敢苟同。你看我是妖,素微道友卻視我為道友,你怎麼好替她做主?」金妖王的話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子,盪起陣陣漣漪。
而她這麼做,當然不是真的和殷渺渺相交莫逆,仗義執言。乃是和萬水閣同在南洲,有些不好宣之於口的齟齬——昔年她進階元嬰,天降甘霖,使得蟲嶺爆發了大規模的蟲疫。
蝗蟲過境,千里荒地,蚊蟲肆虐,疾病四散。
藍月真君奉命前去查探究竟,險些就把剛剛結嬰的她給結果了。金妖王從不提這事,但她牢牢記着呢,難得能借刀殺人,不趁機出口惡氣才怪。
眼看仇人的面色變得難看,金妖王意猶未盡,直接點名「你說是不是,素微道友?」
氣氛頓時微妙。
眾人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瞥了過來。
殷渺渺微微一笑,才想說話,唇角的弧度卻突然僵硬,而後緩慢地抿緊,竟然咽回了含在口裏的話,神情大為異樣。
足足兩息後,她方開口,內容卻出人意表「看來,北方的道友來了。」
在場不少人心裏划過驚異,他們並未感覺到有新人到來。
但殷渺渺並未玩笑,少頃,三個人影出現在山巔。
文茜驚喜交加,脫口道「師尊!」
「乖徒兒!」中間的人應聲上前,亮出一雙肆無忌憚的雙眼。
這是個十分英俊出挑的男子,劍眉入鬢,鼻挺唇薄,臉部的每根線條都勾勒得乾脆分明,一絲柔和遲疑也無。整個人散發着利刀出鞘般的銳芒,刺痛人眼。
而同樣吸引人注意的,是他戴在手腕腳踝上的鐐銬,漆黑暗光,瞧不出什麼材質,只是一看便知極其沉重,間或有禁制閃爍其上,威力不言而喻。
「破軍。」藍月真君叫出了他的名字。
「藍素心。」這位出場拉風的破軍真君看向她,「多年不見,你看起來還是那麼清湯寡水,一點兒勁也沒有。游衍到今天也沒睡過你吧?」
殷渺渺皺起眉頭,打人不打臉,一問候就是爛俗事,這人好沒禮貌。
藍月真君好涵養,不咸不淡道「你被關了那麼多年,還是沒超過昭天吧。」
「別和我提那個卑鄙小人。」破軍真君冷笑。
藍月真君一哂,轉頭看着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她認識,微微頷首「多靈道友,別來無恙?」
那位名為多靈的修士非常有特色,是修真界少見的胖子,大腹便便,正坐在一頭白象上,樂顛顛地看着眾人,神情和氣,並不惹人反感。
「托福,都好都好。」多靈真君果然友善,主動解釋道,「原本還有丹心門的一位道友要來,不巧受了傷,只能咱們三來了。」
藍月真君順理成章地把視線投向最後一人,道「這位道友,倒是生面孔。」
今日來的第三人,是個高挑纖瘦的女修,白髮如瀑,臉上蒙着薄薄的面紗,依稀可見底下秀麗絕倫的面孔。然而,如斯美人,那雙露出的眼眸里卻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