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神明的眼睛,想到人間的月落湖,想到人間的尊神,想到人間的兩萬年時光。
最後卻又回到當初在這裏,神明對他說的那一句。
我的孩子,你要好好看看,什麼是神,什麼是仙,什麼是人心,什麼是修行。
神明叫他看完了之後,就把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而今他握着那柄龍骨劍,從神明的心臟中抽出來。
愛是真的,恨是真的,憐憫是真的,恥辱也是真的。
他把劍抽出來之後,神明的不死身便一點一點的消散開來,一點一點的化為大道法則,重新回到天地中。
唯有一點赤色的元神,在他一念間得以留存,閃耀着不滅的光芒,緩慢的升到夜空中,好像一顆星辰。
時隔兩萬年,清微天唯一的一顆星辰。
無塵抬起頭,看着那顆氣息微弱的星辰,很久。
後來他轉過身,透過空間壁障,在清微天的入口外看到那個銀袍的靈族少主白墨。
這位不能修行,仙身脆弱的戰神之子,立在清微天的入口,安靜的等待,他的手指骨節分明,當中握着一卷東西,裏頭有無上的意志。
似笑非笑,似嘆非嘆。
無塵抬手撕開虛空,一步兩界,重新落到他生長了兩萬年的真武界。
人間真武,紅塵萬丈。
他收了劍,斂了氣息,睜着一雙滿目蒼涼的眼睛,忽然就尋不到方向。
好在除了月落湖,凡間一年,天上都只有一日。
他在凡塵中找了十五年,在天上的神仙們眼裏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可這十五年於他,卻是不飲不食,不眠不休尋找的十五年。
像是失了魂魄的一具行屍,又像是失了肉身的一縷遊魂,他在這人世間飄飄蕩蕩,渾渾噩噩。
躲避着最熱鬧的人群,又惶恐着所有無人的寂靜。
直到將滿身的戾氣磨的一乾二淨,直到將滿目的幽深痛苦萬分的洗成清明。
然後在大順皇朝的邊境,他又走進一間小茶館。
小茶館裏有兩三桌的客人,在這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他們或悠悠的品着茶,或輕嘆着欣賞邊境沙土的寧靜。
大順皇朝的邊境是廣闊的在凡人眼中好似沒有邊界的沙漠。沙漠裏是日復一日的寧靜,也是躁動彪悍的人心。
一個姑娘家,在這樣一個地方開茶館,成日裏總是會引來許多麻煩。
麻煩和他一同踏進來。
還咒罵一聲把他撞開。
他在這一撞里望見從裏頭走出來的姑娘,又亂了心緒。
姑娘的臉又有了些微變化。
姑娘又被圍困在人影里,艱難應對,連連後退。
而無塵站在堂中,一動未動。
直到那些麻煩不耐煩的去碰姑娘的胳膊,他動了手。
頃刻間就是幾條人命。
神仙在凡間是不能隨意動用靈力殺人的,這是他為姑娘做的最後一件傻事。
茶館裏的客人都被他嚇跑了,除了橫在地上的幾具屍體,這裏就只剩下他們。
姑娘看見他袖口沾着血,雙睫顫了幾顫「我以為你會先來找我。」
「最恨的人,最亂的賬,當然要放到最後。」
「無塵…」
這一聲低低的呼喚。
讓他垂下眸子,卻並不應她。
「無塵,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關心嗎?」
她不關心。她只是想知道而已。
無塵沒有告訴她,可她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一切。她握緊了手。
他看到姑娘的反應,無塵輕笑一聲坐下身,替自己倒上一杯茶。
「這一回,母親該不會失望了。」
她聽到這一聲輕笑,身子一晃,良久「我早就沒有資格了。」
無塵偏過頭來看她,點點頭,眼睛裏重新添上仇恨的光。
她看到那束仇恨的光,閉了閉眼,很快就將情緒調換成很坦然的樣子「以你如今的手段,只是殺了我或許已經不夠了吧。說吧,你打算如何來折磨我?」
無塵又倒上一杯茶,看着她這副坦然的
第一百七十六回 原來情愛總是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