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樓下的動靜徹底消失,盛望才走回桌邊。他掃開書坐在桌面上,腳踩着椅子沿,卷子就鋪在曲起的膝蓋上。就這麼悶頭看了10分鐘,腦子裏一團亂絮毫無思路。
他抬起頭,上身微微後仰。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隔壁房間半拉窗戶。專屬於枱燈的光透過窗簾映在玻璃上,看這架勢,江添肯定也在趕作業。
不知道物理寫完了沒
應該寫完了,晚自習就看他在那兒刷卷子了,這麼久做不完枉為學霸。
萬一他最後一題也不會呢
可人家滿分。
盛望腦子裏可能住了個螃蟹,吱哇吱哇地跟他辯論。
卷子和面子,總得選一個。
盛望手裏的筆飛速轉了n圈,終於拍在桌上:我選面子。
五分鐘後,小少爺帶着他崩了的面子站在隔壁門前,抬手三次,終於不情不願地敲了門。
「誰」江添的聲音在門裏響起,冷冷的。
這人哪怕「寄人籬下」也絲毫沒有小心畏縮的意思,一聲「誰」問得理直氣壯,差點兒把盛望問回房間去。他左腳動了一下又收回來,扶着門框戰略性裝聾。www..org
沒得到應答,江添趿拉着拖鞋走過來。把手咔噠響了一聲,門打開半邊。
他顯然沒想到來人會是盛望,當即愣了一下。可能是記着自己被拖進門的仇吧,他的表情並不友善。看着像是牙疼或是別的哪裏疼。
「你這什麼表情」盛望說。
「有事說事。」江添顯然不想多聊。
盛望張了張口,伸手道:「把筆還我。」
江添面無表情看了他兩秒,轉頭進了房間。
見門前一空,盛望扭頭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慫嗎帥哥,就問你慫嗎他在心裏瘋狂自嘲一番,又在江添走回門邊的瞬間,恢復成了懶嘰嘰的模樣。
江添把筆遞出來,又問:「還有別的事麼」
「就這個。」盛望說。
江添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把門關上了。
「」
盛望盯着筆看了幾秒,沖房門緩緩伸出一根中指,然後滾回房間繼續跟物理卷子對峙。
他這種一路順風順水過來的學生,錯題肯定有過,但這種無從下手的感覺還是頭一回。這種學生都有個毛病,不把卷子有邏輯地填滿根本睡不着覺。
他換了幾種思路,每次都是解到一半直接叉掉。卷子做多了的人都會有這種直覺正確答案不一定寫得出來,但一看就知道哪些是錯的。
盛望陷在錯誤的漩渦里,抓心撓肺二十分鐘,終於把筆一扔。
剛剛注意力都在小球、水珠、粘性力上,等他站起身時才隱約聽見門外有動靜,不知道江添出來幹嘛。
做題做瘋了溜達一下
盛望猶豫片刻,再次走過去擰把手。
門一開,潮濕的空氣撲了過來。盛望被撲得一愣,這才發現江添正從對面衛生間出來。他換了一身寬大的灰色短袖,黑色短髮半干不干被他耙梳向後,一看就是剛洗了澡。
他手裏拿着毛巾,搖頭晃了一下耳朵里的水,這才抬眼向盛望看過來,問:「還有事」
盛望腳尖一轉,直直朝樓梯走去:「下樓喝水,洗你的澡去。」
他從冰箱裏掏了一瓶冰水,擰開蓋子,發現並喝不下。只得灰溜溜拎上樓,鑽回房間。
盛望冰水貼着額頭,在桌前趴了一會兒,趴到困意都快上來了,終於自己說服自己肉眼可見他們要同室共處一段日子,也不能一直這麼尷尬,總得有個台階緩和一下。
這道物理題就是台階。
盛望第三次站起身,這次乾脆拿上了卷子,一不做二不休。
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去隔壁敲門了,誰知門一開,江添就斜靠在牆邊。他左手抓着毛巾有一搭沒一搭地擦頭髮,右手握着手機,正垂眸划動屏幕,一如既往地沒表情。
「你站我門口乾嘛」盛望嚇一跳。
「守株待兔。」江添說着,終於從手機屏上抬起頭。
盛望:「」
要不是他表情不太高興,盛望都懷疑他在開玩笑。
江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