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人進不去,但總有人能進去,不說皇親重臣,太廟中灑掃伺候的宮人也定然見過那碑文,或許蘇錦從某人口中得知也說不定。
但曹敏再不敢輕舉妄動了,此番正是他將學子們的文章偷去當做罪證,書院上下包括戚山長見了他都陰沉着臉,好幾次他進入教席們的書房,那些教席無一例外的統統跑了個精光,曹敏看看那些原本堆放在桌角案頭的學子們的文章,此刻已經統統不見了,想來這些教席們已經防了他一手,將這些物事統統收了起來鎖在某處了。
曹敏雖然可以強行下令這些教席將文章稿件交上來,但他知道,定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再說現在要這些文章有什麼用呢?那碑文一公佈,天下讀書人便如炸了鍋一般,恨不得語不驚人死不休,自己想指望着這條路爬上去是別想了。
事情過去的第八天晚上,蘇錦趴在書房裏正在苦苦思索次日要交上去的文章,晏碧雲來了。
蘇錦大喜過望,這還是晏碧雲這幾天來第一次主動來找自己,自己去過兩趟,可是這小娘子害羞的就是不肯見,看來那條蛇着實嚇得她不輕。
「什麼風將晏大東家給吹來了?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呀。」蘇錦笑着作揖,將晏碧雲引進書房。
晏碧雲面色微紅,啐了一口道:「呸,下次要是作怪,看我還理不理你。」
蘇錦心道:你這不是冤枉我麼?不是我作怪,我那小弟作怪,你怪我作甚?再說沒事你抓做什麼?
嘴上卻連聲道:「不敢了,再不敢了。」
晏碧雲白了他一眼道:「嬉皮笑臉,殊無誠意,鬼才信你。」
蘇錦唯唯諾諾,心道:真難伺候,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我欺。
晏碧雲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到蘇錦面前道:「伯父大人來信了。」
蘇錦一喜,輕聲道:「太好了,這幾天我就在等着這個消息呢。晏大人什麼話?」
晏碧雲面無表情道:「自己看。」
蘇錦看晏碧雲臉色奇怪,忙抽出信箋看了起來,信箋上寥寥數行一目了然:「送來之物收訖,轉告蘇錦,安心讀書,莫要多事,鋒芒太露,徒惹禍端。」
蘇錦翻來覆去,連信封裏邊都撕開來看看還有什麼別的話,晏碧雲淡淡道:「別找了,就這幾個字。」
蘇錦道:「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定是有其他的暗語,聽說三葉草汁液寫字晾乾後看不出來,火上一烘烤便能現形。」說罷拿了信箋朝燭火上烘烤。
晏碧雲失笑道:「別忙活了,根本不可能。」
蘇錦頹然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晏碧雲看他失落的神情,心有不忍,安慰道:「以碧雲對伯父的了解,伯父這樣做的唯一原因便是,證據不足以扳倒滕王。」
蘇錦道:「人證,供詞俱在,怎麼會扳不倒他?」
晏碧雲笑道:「你考慮的過於簡單了,滕王是什麼人,皇上的侄兒啊,雖不是最近的親緣,但據說他從小便跟皇上在一起讀書,皇上對他喜愛有加,就憑一個朱癩子和兩份供詞便想弄倒他,實在不易啊。」
蘇錦瞪眼道:「當日你為何不說?你要是早說,我也不費那個事去取什麼口供,換來的卻是一頓訓斥,我當真是多事。」
晏碧雲道:「那日你視死如歸,奴家怎能在那時說這些話,再說當時情勢危急,奴家其實也希望此舉能奏效,你我不至於白白死去,所以便沒說話。」
蘇錦明白她話中之意,當日她們是下決心要和自己一起赴死,哪有閒心考慮這些。
蘇錦嘆了口氣,拉起晏碧雲的手道:「晏姐姐,你記住我這句話,蘇錦絕不會輕易便去送死,那日之事我也是有着七八成的把握才那樣做的,絕非輕易捨棄生命;你們對我蘇錦情深意重,我怎可不愛惜自己的而生命,如果有一天,你我不在一處,即便是我的死訊傳來,只要沒親眼見到我的屍首,你便不要相信。」
晏碧雲輕輕點頭道:「奴家記住了,我見你書案上曾有一首詩叫: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那日還當你對你我之事沒有信心,所以才會鋌而走險去冒死救人呢。」
蘇錦啞然失笑道:「那是一首明志之詩,後面還有兩句你沒看到呢。」
第二三一章 汴梁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