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廳內已經燈火輝煌,蘇錦一眼就看見晏碧雲端坐晏殊身旁,只輕輕的看了蘇錦,便扭頭不看,人前避嫌之舉,蘇錦早已經習慣了。
晏殊朝蘇錦招手,指着右手的空位道:「來來來,坐到我旁邊來,一路顛簸也不嫌累的慌,還到處亂走。」
蘇錦忙道:「在下見那石塔可登高望遠,所以爬上去看看景色,曠野暮色之中,秋色倒是極為壯美。」
晏殊呵呵笑道:「一看就知道沒出過邊關,這也算壯美的話,咱們大宋西北的景色算什麼?沒聽范希文言道『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麼?」
蘇錦微笑道:「中原秋色和塞外沒可比性,若說江南秋景乃豆蔻年華的小家碧玉的話,中原秋色可算上是待字閨中的名門閨秀了,而塞外秋景則可稱之為飽經風霜的風塵老嫗,自南而北恰是年華一輪。」
晏殊鼓掌道:「好比喻,虧你想得出來。」
晏碧雲低着頭輕輕的笑,拿眼角白了蘇錦一下。
龐德先前還對蘇錦不甚待見,此番見蘇錦在三司大人面前言談自若,兩人的關係又融洽的很,才明白這個少年人看來不簡單,忙道:「三司大人還沒替下官引見這位小官人呢,看小官人器宇軒昂眉目英俊,想必出身自是不凡吧。」
晏殊一愣,旋即笑道:「我一個子侄而已,姓蘇,跟我出來歷練的,小孩子家家信口一說,龐大人見笑。」
龐德擺手道:「那可不是這麼說,蘇小兄言談之際頗有一番辭採風流,想必非池中之物。」
晏殊道:「莫抬舉他,來來來,吃飯吃飯,難為龐縣令準備了這一大桌好酒好菜,減餐令一下,天天感到肚子餓,老夫已經急不可耐了。」
晏殊這麼一說,桌上熱氣騰騰酒菜香味越發的撲鼻而來,原本還能忍住飢餓感的蘇錦,肚子咕嚕一叫,惹得眾人側目,晏碧雲捂着口噗嗤笑了起來。
蘇錦有些尷尬,笑道:「文從口中起,詩由腹中來!獻醜!獻醜!」
眾人轟然大笑紛紛挑起大指道:「好急智,好句子。」
龐德雙挑大指笑道:「小官人頗有泰山崩於面前不變色的淡定,應變得當,出口成章,假以時日必成我大宋名臣也。」
晏殊哈哈笑道:「此言過早,咱們可以開吃了,否則某人怕是又要吟詩了。」
鬨笑聲中,眾人開動,餓了一天的眾人吃相不免不雅,看的龐德心驚肉跳,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連三司大人都謹遵減餐令,每日只吃兩餐,而自家管轄之柘縣內,眾人依然固我,根本沒人理這個茬,看着眾人狼吞虎咽的摸樣,龐德卻一陣陣的往外悶酸水,午間那隻烤全羊還沒消化完呢。
酒足飯飽之後,喝茶閒聊了一會,晏殊掩着口打了個啊欠,龐德立刻知趣的告辭回縣衙了,縣城遠在在距離牛頭驛西北八里之遙,龐德倒也沒有邀請晏殊去縣衙過夜,一來路遠,二來明日一早便要啟程。
晏殊年事已高,酒後犯困,當先回房休息;富弼和蘇錦以及晏碧雲等人坐在燈下閒聊家常,晏碧雲問了問自家堂姐的一些近況,富弼一一回答,對答之際,蘇錦倒像個外人,插不進口了。
富弼是識相之人,見自己在這裏明顯礙事,於是打住話頭便要離去,卻被蘇錦叫住了。
「兄長慢走,小弟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富弼轉身道:「哦?何事?」
晏碧雲道:「要奴家迴避麼?」
蘇錦道:「你我間還有什麼秘密,這話見外了。」
晏碧雲紅了臉,嗔怪的白了蘇錦一眼,富弼暗挑大指,心道:臉皮夠厚,有前途。
「小弟適才登上驛站石塔眺望,忽然間有了個疑問,想請教兄長。」
「恁般客氣,說吧。」
「咱們大宋的驛站中出了驛官和伺候的僕役,可駐兵麼?」
富弼道:「平時除了驛將之外有驛卒數名維持,因驛站承擔傳遞來往軍情政務、公文送達,接待官差之責,故而根據需要會配備數額不一的人手;若是戰時,驛站相當於兵驛,間或承擔補給之責,那人數可就多了。蘇小弟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蘇錦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問道:「那像牛頭驛這樣的驛站,平日有多少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