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嘉把臉微微右轉,看見那個陌生的男孩子,雙眼裏迸發出的熾熱,足以讓與他對視的人臉頰發燙手心出汗,他一定很自信,所以才會那般悠然,他在等,在等看着他的人一頭撞進他瞳孔深處的那潭黑水裏,然後垂下頭去乖乖束手就擒。
他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擋住此刻的好奇心,他好奇那個心高氣傲的左嘉寧,此時此刻,是不是也如他所見過的那些女孩子一樣,只會滿眼盛滿怯然,悄悄以退為近。
「你的玩笑真的開得毫無新意。」嘉寧揚起頭來,她發誓如果他敢再進一步,她就不照顧他的面子,又多遠推多遠。
「哈哈……」東野弋試圖用自己的眼神細密撒出的那一張大網,向她繼續逼近,等待時機一舉將她牢牢捕獲。
他又向前移動一步,卻不知道那是一步空心地。湊進她,說,「左嘉寧,逗你玩的……」
這戰場之上,他能眼夾曖昧的光收放自如,而嘉寧也能冷靜以對。誰都忽視了一旁的黎昕,別人都認為她是個旁觀者,木然地往嘴裏扒飯即可,誰又知道此時她心裏的痛癢。
「你離我遠點,要開玩笑你找錯人了。」嘉寧終於一把推開他,推搡之間,他的表情開始變化,似乎明白這根本是意料之內,卻仍然緊緊盯着她不放。
毫不示弱向來都是他東野弋的強項,只是他忘了,左嘉寧的這一項,卻比他更勝一酬。
尉遲嘉將不遠處的她看在眼底,再轉過臉來,唇邊微微勾起。他看見她的眼角堆積了那麼厚厚一層的驕傲,它牢固不可進犯,那麼,究竟又有誰才能將它燙化?
還是九月,初秋,微涼。
新同桌仍舊對扶桌看漫畫痴迷不減,嘉寧卻再也不敢輕易回頭往後看。
黎昕儼然成了東野弋的好朋友,而東野也不再無聊到心慌沒事跑來找她麻煩。
她身邊的人變化的毫無徵兆,等到回神,身邊已然空無一人。
背了書包,決定回家。
她像無數個放學的下午一樣,走出了教室,走廊上仍然一半濕漉一半乾燥,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安然垂在西空的太陽,有毛茸茸的邊緣,微黃,明亮。耳畔有風,在她的頸間打轉。
她腳步輕鬆地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停下來,左拐,下樓。
突然一隻手猛得在她拐彎的時候抓住她,她被急急拽住背抵在樓梯的牆面,一抬頭,就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有一副永遠看起來都不耐煩的表情,嘉寧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有耐心與她周旋時而拿她開一場顯然不夠快意的玩笑。
「你又想幹嗎?我要回家。」她被他傳染到了一些同樣的不耐煩。
「左嘉寧,你跟我裝傻。」東野弋用兩手撐在她的兩側。
嘉寧無法動彈,往下一看,樓梯陡然,連忙站穩了。
「我沒時間和你裝傻,現在我要回家。」她不看那雙眼睛。
而那雙眼睛卻一直費勁心思的試圖剝奪她的注意,她知道,卻也不知道。
「聽說你把隔壁班那小子的情書,燒成了灰用報紙包了又還給了他,為什麼?」他突然很認真地問。
「我對他不感興趣,也不知道他是誰。」嘉寧不想討論這個她根本早就忘記了的話題。
「你做事一向都不給人留有餘地?那我呢?」
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
這三個字,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問一個人,也是第一次,他在意別人怎麼看待他。
「我不會寫情書玩花樣,我只想告訴你……」他冷不丁地湊近她。
太近了,這距離構成威脅,嘉寧幾乎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她推他,他卻毫無反應。
「你真的覺得你可以那樣輕鬆地推開我?」他笑笑,在班上,在食堂,怎麼可能那樣輕易?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嘉寧把頭別過去,咬住唇,不說話。
「左嘉寧,我要告訴你,我喜歡上你了,這次不是逗你玩的,我是玩真的!」他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認真。
「玩真的?」嘉寧揚起下巴看着他,定定地反問,把玩咬得很重。「我警告你離我遠點,還有黎昕,你也離她遠點。」
他看見她的眼睛裏除了冷靜,更有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