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大地上遮天蔽日。
江陵府深暗牢房裏盤坐的木和尚睜開了眼。
他仰頭向上用力的嗅了嗅,睜開的雙眼通紅。
他站起來抓起木杖走到牢門前,拉開牢門大步走出去。
木和尚畢竟對江陵府有功,雖然神神叨叨且古古怪怪,所以知府將他關起來以待再查問,但並沒有苛待,牢房收拾的乾淨,一日三餐也隨叫隨到,牢門更是不會上鎖。
木和尚進來後沒有鬧,也沒有再去騷擾李明華,而是開始打坐,好幾次獄卒懷疑他死了不得不探探鼻息
在外邊說笑的獄卒陡然看到走出來的木和尚嚇了一跳。
「大師,你,你要去見知府大人嗎」一個獄卒忙問道。
木和尚搖頭「我要走了。」
他說着話腳步不停。
獄卒一時沒反應過來「走去哪裏」
木和尚看向遠方,日光下他的面容越發的昏暗不明「去找把人間變成血海屍山的變數。」
獄卒聽不懂,但終於回過神了。
「不行,木大師。」他們上前攔住,「知府大人沒有發話,你不能走。」
不吃不喝如泥塑木雕的和尚只將手一推,就推開了攔路的獄卒們,一步兩步三步,恍若一眨眼就走到了衙門,邁了出去
獄卒們大喊着和尚跑了追了出去,等他們跑出來,木和尚已經看不到了,大喊大叫引來了巡邏的官兵,於是立刻發佈命令搜尋,奇怪的是沒有人看到木和尚,就連守門的兵馬都沒有看到。
「沒有和尚出城。」他們堅定的說道。
因為知府和李明華不在,消息報到了項雲這裏,江陵府暫時由他主管淮南道的援兵不在其列,而且因為淮南道兵馬掌管城防,有時候還要來管着項雲。
不過這件事雙方的意見一致,周石對和尚來去根本不在意,項雲也認為不用大驚小怪。
「既然是大師,必然有神通。」項雲溫和說道,安撫了面前激動驚恐講述顛三倒四七嘴八舌的獄卒們。
「可是這個和尚,還不知道是善是惡。」一個獄卒道。
項雲笑了笑道「和尚普度眾生,不分善惡。」
什麼意思獄卒們聽不懂。
「那他不見了。」一個獄卒喃喃道,「怎麼辦」
「他來是隨緣。」項雲道「現在他走自然也是隨緣,那就有緣再見,無緣就此別過。」
那倒也是,這個和尚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只能隨緣了,獄卒們收起了紛亂,丟開了不解和惶恐。
人間事要做的還有很多呢。
揚州城外的人間恍若地獄。
無數的屍首將壕溝填平了,站在高厚的城池上看,地面都變成了紅色,令人心驚膽戰,以至於握着弓弩的手不停的發抖,看到走進了射程的淮南道兵馬,也無法射出弓弩。
「他們在收殮屍首。」一個將官對馬江低聲稟告,「那些民眾的屍首也被收殮了,我們要阻止嗎」
「浪費那些箭幹什麼。」馬江喊道,「他們要收就收,死人而已,竟然毫不慈悲將民眾都殺了那個楚國夫人算什麼神仙菩薩慈悲分明就是個羅剎惡鬼」
他在城頭上踱步,看着城內又被綁過來的一群民眾,民眾的臉上滿是絕望和恐懼。
馬江癲狂大笑。
「她敢殺,那就讓她殺個夠,幾十萬的人口,都讓她殺光吧」
夜色遮蓋了人間地獄,但隨風而來的鼻息間依舊血腥氣縈繞。
站在山丘上看營地星火點點。
「大小姐。」中五爬上來,看到獨立如泥塑的女子。
這裏沒有其他人,夜色也遮蓋了天日,他忍不住喊出她的真實稱呼。
李明樓沒有回頭,無知無覺。
中五走近幾步,想到了昭王死的那時候,李明樓那鋪天蓋地的悲傷。
方二元吉留在淮南道鎮守,沒有指望上的人了,中五憋了半天「小姐,你在想什麼」
這句話倒是讓李明樓開口了。
「我在想,這些人命中會死還是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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