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的合作夥伴,」戈洛什爵士搖着頭,帶着一絲笑意說道,「還好,我也和人類的維爾德家族打過不少交道,倒還應付得來。」
「大家暫且回去休息吧,」阿莎蕾娜說道,「明天下午我們才要開始一場真正的『交鋒』。」
其餘顧問們紛紛告辭離開,最後,阿莎蕾娜也對戈洛什爵士點點頭:「那麼我也先回房間了,如果還有什麼問……」
這位龍印女巫的話剛說到一半,站在她對面的戈洛什爵士便突然皺了皺眉,然後快步走向了不遠處的落地窗。
爵士探出頭去,窗外是已經只剩下半片晚霞的天空,黑暗山脈的輪廓在霞光照耀下蜿蜒起伏,開闊的天地間毫無異狀。
「戈洛什爵士?」阿莎蕾娜皺着眉,「你怎麼了?」
「我感覺到瑪姬的氣息……」戈洛什爵士的視線仍然緊盯着窗外,在那高空的雲層之間不斷掃過,「不會有錯,確實是她的氣息,而且……她好像是故意泄露出來的……」
阿莎蕾娜當然知道瑪姬的事情,知道那是一個和她當年一樣有些「叛逆」的姑娘,而眼前這位戈洛什爵士,從某種方面和她當年的父親也有些相像——離家出走的女兒和頭大如斗的父親,這妙的巧合在這種場合下倒好像成了龍裔社會的傳統藝能,讓阿莎蕾娜的表情有些微妙起來。
她也探頭看向窗外,視線掃過天空和大地,一邊看着一邊輕聲嘀咕:「說不定她真在附近,畢竟我們收到消息……」
這位龍印女巫的話沒說完,一道陰影便突然從秋宮側方的雲層鑽了出來。
隨着距離和角度的變化,那道陰影迅速變得清晰起來,並一邊在空划過優美的弧線一邊靠近大地,阿莎蕾娜瞪大了眼睛,一瞬間甚至忘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麼,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內,她已經看清了那陰影的細節——
那是一頭用鋼鐵武裝起來的巨龍,一個在傍晚暗紅的天光下撕裂天空、充滿着凌然氣勢的可怕生物。
她從雲底掠過,向着大地飛行,雙翼邊緣覆蓋着如刀鋒和骸骨般的鋼鐵巨翼,符閃爍的裝甲充盈着魔力的流光,與雲層最後殘存的霞光交相輝映,她明顯是在朝着秋宮的方向飛來——在那覆蓋着怪異面甲和額甲的頭顱,一雙充滿自信的眼睛正毫無顧忌地掃過秋宮的方向。
那雙眼睛最終落在了戈洛什爵士的身。
她在半空發出了一聲吼叫,隨後突然調整角度,以極近的距離掠過秋宮的陽台,似乎朝着秋宮後面的那片開闊地落去了。
阿莎蕾娜的眼睛到這時候才眨了兩下,她發現自己全程都張着嘴巴,直到這時候才想起說話:「那是……瑪姬?」
戈洛什爵士和阿莎蕾娜一樣目瞪口呆,甚至後者的反應還慢了半拍,此刻聽到阿莎蕾娜的話,他才如夢初醒般張了張嘴,卻仍然是滿臉難以置信的模樣:「那……那應該是她,可是……」
「她在飛翔——不是滑翔,是真正的飛行,而且那明顯是某種魔導裝置,」阿莎蕾娜迅速恢復了分析思考的能力,語速飛快地說道,「看樣子那是她在人類世界的收穫——戈洛什爵士,她是在展示給你看麼?」
「我不知道……」戈洛什爵士下意識說道,隨後突然轉過身,大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但我知道她終於願意跟我見面了!」
在來到這裏的路,這位爵士先生跟阿莎蕾娜說了一路的教育理念,構思了一路假如他在塞西爾帝國遇到自己的女兒應該如何維持矜持,如何保持體面和威嚴,但在這一刻,他一路吹噓和構思的那些東西好像都消失不見了。
阿莎蕾娜看着爵士大步流星的背影,卻突然想到了自己二十年前收到父親病重的消息,不得不從人類世界返回聖龍公國的景象,想到了當她推開久違的家門,看到信自稱「病情危重,飲水艱難,時日無多」的父親在庭院滿面紅光朝自己奔來的一幕。
——到今天她還打不過他,父親看樣子健康的還能再活起碼五百年。
「當父親的都是這般笨蛋麼……」
龍印女巫忍不住輕聲嘀咕了一句,隨後飛快地邁步跟了已經跑出門外的戈洛什爵士。
沒有人阻攔他們。
很快,戈洛什爵士便在秋宮附近一處不知作何用處的開闊地見到了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