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琴兒換上衣裳下樓來到大廳,香案已經擺好了,費二爺端着茶杯笑道「琴兒,等縣太爺宣完誥命,你就得趕緊去置辦一身官服。」
琴兒不好意思地問「二爺,您老別取笑我了,我還能穿官服」
不等費二爺開口,段吉慶就興高采烈地說「有了誥命就是官身,自然能穿官服,還是從五的官服這就是妻憑夫貴,等狗蛋將來出息了,再幫你求到恩典,那就是母憑子貴。所以說你命好,有福」
「爹,哪有你這麼說自個兒女兒的。」
「段經承沒說錯,琴兒,你本來就是個有福的。」關班頭哈哈笑道。
琴兒高興歸高興,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岔口話題「士衡,你不是跟你爹回成都了嗎,你又是咋曉得的」
「您的誥命先到的省城,我還是在段經承前頭曉得的,」張士衡笑了笑,接着道「其實我來巴縣也是為了送我爸,我爸要去武昌,要去湖廣總督吳文鎔吳大人那兒效力,所以正好趕上了。」
「你爸呢」
「走了,早上從朝天門碼頭走的。」
「他咋不來吃個飯」
「我爸是跟運鹽的船走的,實在來不及登門拜見。」
段吉慶笑道「琴兒,張先生有緊要公務,實在是抽不開身。再說他經過巴縣時差人知會過我,我和你關叔一起去碼頭送過行。」
正說着,外面傳來縣太爺出行的鑼鼓聲。
費二爺連忙放下茶杯,領着眾人出門恭迎。
轎夫們落轎,縣太爺鑽出轎子,跟費二爺拱拱手,隨即從長隨手裏接過看上去跟戲裏的聖旨差不多的五色織錦製成的誥命文,一邊跟眾人寒暄一邊走進宅院。
見香案都準備好了,縣太爺滿意的點點頭,把誥命文供到香案上,撣撣馬蹄袖望闕磕拜,拜完再次拿起誥命,面對着依然跪在堂前的眾人,打開捲軸,用一口流利的官話,抑揚頓挫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良臣宣力於外,效厥勤勞賢媛襄職於中膺。茲寵錫爾兩淮鹽運司副使韓秀峰之妻韓段氏,終溫且惠,既靜而專,綦縞從夫,克贊素絲之節,苹蘩主饋,爰流彤管之輝。茲以覃恩封爾為宜人。於戲敬爾有官,著肅雍而並美,職思其內,迪黽勉以同心」
之乎者也,琴兒一句也沒聽懂,只曉得提到了「韓段氏」。想到今後就是誥命夫人了,而這一切全是遠在江蘇為官的娃他爹帶來的,激動得淚流滿面,要不是費二爺和段吉慶提醒,都不知道謝恩。
「段夫人,恭喜恭喜。」縣太爺把誥命交到她手中,拱手道「段夫人,您現而今不但是官身還有官俸,等到了年底,下官就差人幫您把俸米送來。」
「謝大老爺。」琴兒頭一次跟縣太爺說話,心緊張的怦怦直跳,連忙道了個萬福。
縣太爺嚇一大跳,男女授受不親,扶又不好扶,急忙躬身道「段夫人,這可使不得,您是聖上誥封的五宜人,下官只是七知縣,下官豈敢受此大禮。」
「大老爺,我」
「段夫人,這兒您級最高,不信您可以問費舉人,下官公務在身,先行告退。」人家男人不在家,跟一個女子實在沒什麼好說的,縣太爺乾脆拱手告辭,走出正廳想想又停住腳步,回頭提醒道「段夫人,誥命一定要收好,不能蛀了更不能丟。」
琴兒緊握着誥命,連忙道「哦,我會收好的。」
級只是身份地位的象徵,在場面上縣太爺要躬身行禮,但事實上縣太爺才是巴縣最大的官,段吉慶不敢怠慢,和費二爺一起出門恭送。縣太爺並沒有因為他是五誥命宜人的爹而另眼相待,甚至都懶得敷衍,反而對費二爺客客氣氣,上轎時還邀請費二爺有空去縣衙坐坐。
「看見沒,官場就是這樣,」回到家,段吉慶接過誥命感嘆道「官就是官,吏就是吏,百姓就是百姓。二爺舉人出身,縣太爺自然要以禮相待。你現而今是誥命宜人,縣太爺不但要以禮相待還得恭恭敬敬。人活一世圖個什麼,不就圖個體面嗎。」
琴兒楞了楞,連忙擦乾淚水勸慰道「爹,要體面還不容易,狗蛋他爹能幫我求到恩典,一樣能幫你求。給他寫封信,讓他幫你求個恩典不就是了。」
「你這是開啥玩笑,志行可以幫你求,將來也可以幫他爹和他娘求,唯獨不好幫我求。要知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