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新咳嗽道「輔國公身份尊貴,長壽麵太簡陋了。」
柳淳擺手,「不然,郁尚,你弄錯了,我還就喜歡吃家常飯菜。若是嫂夫人願意親自下廚,那就再好不過了。」
郁夫人欣然笑了,十分燦爛。
「老爺,你瞧見了吧輔國公怪不得那麼大的名聲,真是會說話我今天用雞蛋和面,保證做得好吃。」
老婦人快步下去,渾身上下,透着喜氣。
「郁尚,能不能跟我講講你和尊夫人的事情」
郁新嘆了口氣,「輔國公要聽,那我就說說。」郁新也是起於微末,他年輕的時候窮困潦倒,夫人為了家裏頭,起早貪黑忙活,做飯、洗衣、種菜、耕田、織布、繡花幾乎沒有一刻空閒。
一年到頭忙活,鳳陽是個窮地方,郁新能安心,多虧了夫人的幫忙。等到他考上進士,入朝為官,夫人也老了,滿臉皺紋,成了黃臉婆。
「她是為我變成了這幅樣子,她沒讀過,也不識字,什麼都不懂。不少人都勸我,要納妾,換個更體面的夫人。可我總是忘不了,她年輕時候,徹夜繡花的樣子。她其實不醜的,當時在油燈之後,繡花到三更,一個手帕還賣不了十文錢,想買一本,就要她忙一個月,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
「她是為了我,熬成了這幅樣子,我,我就算到了什麼時候,也不能負了她,否則我連人都不要做了。」
柳淳微微頷首,一旁的吳中也瞪大了眼睛真沒有料到,那個矮小甚至還有些粗鄙的婦人,竟然有這麼了不起的一面郁新夫妻如果能善始善終,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郁尚如此深情,真是讓我佩服。」柳淳頓了頓,「那我請教郁尚一件事,這麼多年,你就沒有遇到過動心的女子沒有什麼風流韻事嗎」
郁新老臉微紅,忙道「輔國公,你開玩笑了,老夫怎麼敢啊」
柳淳意味深長一笑,「沒有最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會我自罰三杯。」
說話之間,郁夫人又忙活起來。
她親自擺好了桌子,放上來幾樣小菜,又抱來了一罈子酒。郁夫人笑道「這是我兒生下來的時候,埋的酒,本來等他考狀元的時候,拿出來喝,可誰知道他沒有福氣,考了一次,竟然沒考上,這孩子就是不聽話,學堂的先生也不好好管,他爹又忙,我什麼都不懂,真是愁死個人」
「咳咳」
郁新連忙咳嗽,攔住了夫人,老太太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傻愣愣瞧着丈夫。
「你不要胡說八道,是咱們兒子不好好,可不是雞鳴山學堂沒有本事。輔國公就是雞鳴山學堂的第一任山長。」
郁夫人一聽,頓時鬧了個臉紅,慌忙擺手道「國公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給國公爺賠罪」
柳淳道「嫂夫人,這個或許是學堂那邊疏忽了,我有錯,回頭一定督促。」
郁夫人依舊不好意思,手腳都沒地方放,忙道「長壽麵快好了,我去盛面。」
又過了一會兒,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麵條,送到了大家的面前。
還真別說,郁夫人的手藝的確不錯,一盆面,全都是一根不到頭的長壽絲,又細又勻,加了蔥花香油,熱氣騰騰,香氣噴噴。
郁夫人熱情招呼,吳中接過了面碗,怎麼也吃不下去。他雖然窮,可每頓也是雞鴨魚肉,這郁家過生日,光吃麵條,怎麼看都太寒酸了。
「嫂夫人,過去我從來不知道,沒想到尚大人竟然如此勤儉持家,真是讓人五體投地啊」
郁夫人沉着臉道「唉,我也聽說了,這些年好多人山珍海味的,一頓飯要吃好幾十兩,真不知道他們怎麼花的」
「我們老爺是鳳陽人,別看鳳陽出了皇帝,可鳳陽窮啊我一直勸他,把俸祿都拿出來,給家鄉的窮學生,讓他們識字,有朝一日,也能替朝廷效力。咱們改換門庭了,可不能忘本啊」
郁新微微咳嗽,「夫人,這些事情你老提起來幹什麼」
郁夫人終於把臉沉下來,忍不住了。
「輔國公也在,我不能不說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咱們兒子都沒來拜壽。還不是我前些天說了他,讓輔國公評評理,他一個二十幾歲的人了,在外面養了好幾個女人,弄得烏煙瘴氣,就是不肯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