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跟着梁涑上樓,進入了福運樓的天字第一號上房,上房裏面,聶永哈哈大笑站起身來,道:
「錚哥兒,今天你可是漲了我揚州才子的臉了,好,好!有勇有謀,精彩至極,這北地貴人可被你欺負慘了,我估摸從此以後,此子不敢再在我揚州露頭了!」
聶永心情的確很好,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其實,聶永在京城待過,眼力和閱歷都高人一等,剛才白衣少年他不認識,但是白衣少年的那些隨從他卻能分辨出一二來?
如果他沒猜錯,這些隨從很有可能是禁軍中的人,如果是那樣,這白衣少年估摸着沾了皇家的血統。
雖然說京城貴人多,但是皇族則是貴人中的貴人,這一次這白衣少年來揚州,又恰好蘇清來揚州主持道試,京城蘇家和皇族關係緊密,聶永判斷白衣少年和蘇清應該有關聯。
不過,聶永心中知道這些,卻絲毫不覺得陸錚做得有什麼不妥,皇族又如何?其敢小瞧江南才子,那就得接受江南才子的挑戰,技不如人,才學不及別人,自取其辱那也怪不得別人呢!
陸錚和聶永寒暄了一會兒,小二將酒菜都上齊了,上房安靜下來,聶永轉移了話題開始和陸錚喝酒吃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聶永終於把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他詢問陸錚這一次應天之行他究竟應該怎麼決斷?是去還是留?
陸錚端着酒杯,細細的抿了一口酒,他目光掃過梁涑,看到梁涑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他心中不由得一沉。
看眼前這局面,梁涑和聶永應該在這個問題上存在了分歧了,要不然有自己的建議在前,倘若梁涑也大力支持,聶永不應該會這麼為難。
對於這個問題,陸錚認為沒什麼好像想的,聶永現在已經走上了一條絕路,他一小小的七芝麻官,得罪了當朝的宰相,要想翻身談何容易?
不置之死地而後生,聶永這一輩子估計就只能終老在縣令任上了。有道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短短几十年,與其平平淡淡的過,終究不如轟轟烈烈的大幹一番事業那般暢快。
陸錚和聶永雖然沒有深交,但是聶永的風骨陸錚心中知道,上一次聶永帶陸錚去見梁泉義,關鍵時候,他敢於在那種場合下發飆,敢於在頂頭上司面前仗義執言,這一份魄力陸錚十分佩服。
像聶永這等人,本應該是國家和朝廷的棟樑,如若就這般荒廢一生實在是可惜了,對他而言可惜,於國於民也可惜,既然如此,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陸錚心中這般想,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道:「聶大人,您今天問了我這個問題,就說明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
大人艱難,能難過我麼?我現在雖然在揚州,在大人治下,可是我何曾是揚州人?揚州於我而言,不過是他鄉而已,我在揚州不過是寄人籬下,朝不保夕,苦不堪言,我覺得度日如年啊!」
陸錚這話一說,聶永內心劇震,陸錚說的是他自己的處境,可是聶永心中卻大感共鳴。聶永回顧自己在揚州待的這三年,不也是遊子他鄉,朝不保夕,苦不堪言麼?
他不也是覺得日子難熬,度日如年麼?
他想想自己,再想想陸錚,現在於陸錚來說,他該怎麼辦?他中了秀才,自然當一鼓作氣,繼續奮勇攀登,前面縱容有千難萬險,他也必須迎難而上,否則他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出頭,甚至難以在揚州善終!
陸家的庶子,被家族拋棄,他所能依靠者除了自己還有誰?不放手一搏,他哪裏有生機?
他心念電轉,漸漸的豁然開朗,他忽然想明白,他現在在揚州所謂的轉機,不過是虛假虛幻而已。
他之所以有這個轉機,只是因為他的舉動讓梁泉義,甚至讓應天的某些人滿意了,對方給了他一點甜頭。
而一旦聶永準備安心在揚州當官,那些人看不到他的用處了,他聶永還有安身立命的機會麼?他依舊還會回到和以前一樣,孤家寡人,認人擺佈拿捏呢!
所以對聶永來說,初初一看似乎是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路是安穩,一條路是激進,其實仔細想想,他根本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這條路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放手一搏,要麼窩窩囊囊的死,要麼轟轟烈烈的涅槃重生,開闢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出來。
一念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