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
平靜的語氣,讓李氏心頭多了幾分憐惜,抬頭望向身側榻席上的阿羅,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又聽阿羅道了一句,「我願意去王家。」
似擔心她未聽清楚。
「好孩子,」李氏緩過勁來,訥訥地說道,伸手想去摸阿羅的頭頂,手伸到一半,又尷尬地收回來了,「高娘子的墓地,阿嫂會派人時時打掃,四時祭拜的。」
她與阿羅,實在說不上親近。
她未嫁時,家中阿娘曾說過,鄭家這一輩的小娘子較多,尤其小姑十娘不足十歲,為此,還特意托在平城的堂伯母,打聽十娘的品性,自嫁入鄭家後,她自問,對家中幾個未嫁小姑,都盡心盡力,不說個個猶如與十娘一樣,親密無隙,但也相處融洽,唯有阿羅例外。
這個多出來的小姑,最開始,她沒多注意,後來只當成是十娘的影子,相隨十娘左右,因此,對阿羅,她從來是嚴大於慈,而今,猛一回頭,才發現,阿羅再不是剛從南苑出來的那個劫弱的小娘子。
已然長大,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一身胭脂色的襦裙,梳着雙丫髻,微微低着頭,額前幾縷髮絲順垂下來,夕陽的餘輝,透過窗檻斜射進屋子,落在白晳的臉龐上,金燦燦的光輝下,隱隱可見細細的小絨毛,無論姝色,還是這份靜美,已不輸十娘了。
「阿嫂有心了。」
抬頭間,微微一笑,李氏見了不由心頭一滯,嘆息了一聲,這般好的容顏,這樣好的年華,「伯母前日還誇你,不僅字寫得合她老人家心意,單只耐心,家裏這一輩的小娘子。沒有一個及得上的。」
「伯母謬讚了,阿姐的耐性,如今也是極好,昨日我去湘竹館。見阿姐伏在案幾前作畫,一坐就是一下午。」
一聽這話,李氏眉頭微微一斂,心頭打了個頓,鄭綏如今的情形。的確不容樂觀,抬眼定定地看向阿羅,此刻的阿羅已半垂着頭,臉上平淡得看不出情緒,一時之間,也無心再多說,只叮囑阿羅,「二十三小郎的生母,是我們這一輩五房的十二娘,比你大八歲。你們小時候在族學裏也應見過。」
「阿嫂放心,我會好好待他的。」阿羅點着頭,嘴角微抿,十四郎英年而去,身後無嗣,為了繼承姑祖母一脈的香火,這位二十三小郎便是王家選的過繼嗣子。
「你三姐也在王家,以後她會多照看你的。」李氏又叮囑了幾句,說起王家的事來,直至天方黑。才起身送阿羅回去。
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正碰上從外面進來的鄭經,李氏喚了聲郎君,旁邊的阿羅驚措地跟着喚了聲郎君。忙地退後一步,低頭行了禮。
鄭經是知道的,家裏底下的幾個弟妹都怕他,瞧着阿羅單獨出現在這兒,熙熙並不在,遂望向李氏。眼中帶着幾分詢問之意,見着李氏頷首,再望向阿羅時,臉上的神情,就多了幾分複雜,親自上前扶起阿羅,「你且放寬心去,阿兄答應你,此去晉陽,必不會讓你從此孤守王家,最多五年時間,阿兄定會帶你回鄭家。」
這話一出,無論是李氏還是阿羅,皆滿臉驚愕不已,只是還未待李氏和阿羅出聲,鄭經已放開了阿羅,側頭望向李氏,「你先送阿羅回去。」
李氏應了聲唯,上前一手拉着阿羅,一手撫着阿羅的後背,出了屋子。
夜幕漆漆,廊下的燈籠,散發出昏黃的火光,一圈一圈的投影,落在地上,時明時暗,若隱若現。
夜,漸近闌珊。
李氏從屋外走進來時,鄭經已伏靠在榻席上睡過去,然而,饒是李氏放輕了腳步,只一近前,鄭經兩眼便迅速睜開了,見是李氏,神情放鬆了些許,拉着李氏在身側坐下,「怎麼去了這般久?」
「回來的時候,去了趟湘竹館。」
「那丫頭……」話剛開頭,鄭經放開李氏的手,略起身,伸長手從榻席一側的案几上拿起一個紅漆鏤空雕花的長形楠木盒子,直到此刻,李氏才發覺,案几上多了這麼個物什,只瞧着鄭經打開盒子,從裏面取了一支簪子,遞到她手中,「熙熙下月生辰,把這個給她。」
李氏手中接過簪子,看着式樣,不似北地物什,她好似在鄭綏房裏看到過這種式樣,應是南地才有的式樣,頓時心中驚疑不定,手拿着簪子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幾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