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乃五朝老臣,政事嫻熟,是教導太子的不二人選。可見皇上對您是極為看重啊!」
「皇上既然這樣安排,老夫自當鞠躬盡瘁,」胡濙抬了抬眼皮,「這禮部尚書一職也可卸去了。」
「皇上是關心胡大人,」成敬道:「這禮部尚書的職銜您還擔着,具體事務交給別人打理也就是了。」
「哦?」胡濙挑了挑白眉說道:「皇上定是有屬意的人了,不知是何人?」
「這個咱家也不便說,」成敬不動聲色的道:「總之胡大人辦好自己的事即可。」
胡濙呵呵一笑,「成公公說的是,能讓皇上惦記着,是做臣子的榮幸您慢走!」
待成敬走遠後,胡濙轉過身回到自己房中,見到王直和于謙,微微搖了搖頭。
「皇上怎麼會讓源潔公去教導太子的?」王直不解,「因為太子一事皇上與太后關係鬧的很僵,怎麼忽然想起督導太子學業了?」
「皇上走這一步是想讓人代替源潔公的位置,」于謙說道:「看來皇上是深有顧慮。」
「什麼顧慮?」王直看看于謙。
「這是皇上給老夫一個體面罷了,」胡濙說道:「太子不是皇上親生,皇上處心積慮想要廢掉他,如何還想督導他學業?」嘆了口氣,「老夫跟太子一樣,終將為棄子。與其皇上下旨,不如老夫自己上表告老還鄉便了。」
「源潔公,不可,」王直忙道:「您德高望重,又是百官之首」
「百官之首是陳閣老,並非老夫,」胡濙道:「老夫幾次陳請迎回太上皇,已犯了皇上大忌,如今被削職,也是應該!老夫今年七十有五,原不該再待在朝堂上惹人生厭!罷了罷了,兩位今後好自為之。」
「節庵,這可如何是好?」王直看向于謙,「源潔公若去,你我在朝中該如何撐持局面呢?」
于謙卻淡淡一笑,「抑庵莫急,事情沒有源潔公想得那樣糟糕,還是有轉圜餘地的。」
「哦?」
「皇上想借着迎太上皇回京一事找人替換下源潔公,可出使斡剌特部一事還得禮部着手,」于謙說道:「如今兩國關係微妙,變數極多,一旦出了變故,還是要源潔公出面主持禮部的。」
「呃。」
于謙抬起頭,「現在最重要的是跟也先修好,這樣我大明也能休養生息,恢復軍力。迎回太上皇,先讓也先沒了出兵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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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的草原,冰雪已完全融化,花兒開始綻放,白色的蒙古包像蘑菇一樣星星
點點的坐落在碧綠的草原上,一群一群的牛羊在上面愜意遊蕩,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朱祁鎮掀開帘子走了出來,深深吸了口氣,眼望無邊的碧色,伸展了一下腰臂。來到這裏已經大半年了,他已習慣這裏的生活,漫長的隆冬已然過去,春天的感覺是最好的。
「太上皇」
他不禁一怔,因為這既不是袁彬也不是哈銘的聲音,在草原上,除了他們兩個,沒有第三個人這樣稱呼他。循着聲音看去,只見一個穿着緋色大明官服的人朝他走來。
那人來到他面前丈許處跪了下來,「臣拜見太上皇!」
「你是楊牧雲?」朱祁鎮看清了他的面貌。
「正是臣,」楊牧雲抬起頭,「太上皇,您可好?」
「趕快起來,」朱祁鎮上前將他扶起,「在這裏不用拘禮,你怎麼來了?」
「臣一言難盡!」
「既然一言難盡那就慢慢說,」朱祁鎮把他拉進自己的帳篷里,「這麼久了,不成想還有人惦記着我。」端出一盆乳白色的塊狀物對他道:「這是我做的奶豆腐,你嘗一嘗。」
「太上皇就過這樣的日子麼?」楊牧雲見他衣衫破爛,帳內的擺置也極為簡陋,不禁眼眶潮潤了。
「許久不見該高興才是,」朱祁鎮語氣中微帶責怪之意,「我在這裏好得很,什麼都是自己動手,這不,一個冬天也熬過來了。」頓了頓,「對了,你怎麼到這兒的?是來出使的麼?」
「臣慚愧,」楊牧雲赧顏道:「臣是因為被俘才到這裏的,打聽到太上皇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