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惟明和梧惠渡江到了北郊陵園,即便是陽曆八月中旬的天,也黑得透透了。
莫恩的墓碑在很偏僻的地方,沒什麼人。之所以選這裏,倒不是因為莫惟明錢不夠。他說,他和弟弟都喜歡清靜的地方。確實清靜,甚至有幾座墳因長期無人維護,有些荒廢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管理員清理掉,給下一位有人掛念的亡者挪位置。
這邊兒的路燈間距也大,光線不好。他們靠近時候,只看到一座墳邊有剛剛燒完紙的一家人,正收拾着準備離開。空氣里到處飄着紙的灰燼,與灰燼獨有的煙塵的氣息。那是一種帶着火焰餘溫的味道。
莫恩的墳邊似乎有個紅點兒,懸於黑暗,讓人不明所以。兩人都覺得奇怪,對視一眼,加快了步伐。來到莫恩的墳墓前,莫惟明這才看到墓碑邊上靠着一個人。
神無君點了根煙,旁若無人地倚靠在墓碑上。大夏天,他仍穿着那身漆黑的大衣,掛着潔白的圍巾;大晚上,他還戴着那副銀邊的圓框墨鏡。梧惠覺得六道無常都很有個性。
「來了。」他夾着煙和莫惟明打招呼,「猜到今天能在這兒找到你。哦,妹子也來了。」
「」
莫惟明深吸一口氣。梧惠僵硬地對神無君揮揮手,膽戰心驚地瞥了眼莫惟明。她已經猜到了他接下來的台詞,一字不差。
「能別在我弟墳頭抽煙嗎。」
「哦。不好意思。」
說罷,神無君把煙頭往地上一丟,隨意踩了一腳。沒等莫惟明發作,他又想起什麼,從耳根上摸出第二支煙來,朝着莫恩的墳頭示意。
「咱弟抽嗎?給點一個。」
梧惠看到莫惟明的拳頭緊了又緊。
打又打不過,最兇惡的反抗除了背過氣去,也別無他法。
但梧惠一定程度上能理解神無君的隨性。一方面,他就是這不羈的性格,另一方面——
莫恩這不也沒死嗎
也不能說,她只好站在旁邊,跟着倆人大眼瞪小眼。她當然也不清楚,神無君是否已經知悉,自己清楚莫恩還以如月君的身份活着的事。但不重要。
「聽上去您在找我。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神無君「找上門來」,莫惟明還是能分清事情的輕重緩急。隔着墨鏡,他與莫惟明面對面對視半天,讓後者有點微秒的心虛。
「新眼鏡?整挺好。百骸主給的?」
「啊?哦,是」
莫惟明險些沒跟上他的思路。神無君不緊不慢地轉了兩圈,停在他們身邊,說:
「我看這墳的土質,像是近期被人起過。」
他們心裏一驚,不知神無君是怎麼看出來的。兩人都心虛地不敢吭聲,神無君看他們這模樣,也沒多說什麼。
「燒紙要緊。你先忙吧。我要說的事,不差這麼一會。」
看不透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兩人相顧無言,老實巴交地蹲在墳前,擺好供品,燒起紙來。只是有旁人在一邊看着,他們聊不起來,給莫恩準備的問候也說不出口。氣氛太安靜、太奇怪了。如果有人從遠處望過來,一定會覺得,他倆是被什麼可疑分子威脅着燒紙的。
給自己親人燒紙,還要被監督。這種事莫惟明長這麼大從沒遇到過。
雖然看不到他的視線,但是梧惠還是覺得,神無君的目光,在墓碑與莫惟明之間反覆游移。在跟着他們一起燒了幾張紙後,終於,他忍不住說:
「醫生,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您說?」
「這個錦饈食府的點心,我能吃一個嗎?」
「你為什麼不自己買。」莫惟明終於做出了反擊。
「我排不到。」
「」
梧惠感覺醫生真的要暈過去了。
「你問我弟。」他沒好氣地說。
於是神無君伸手拿了一塊薄荷糕,扔進嘴裏。鑑於有兩對灼熱的目光同時注視自己,神無君在咽下一口後解釋了一句。
「他說可以。」
完事兒他還伸出煙,借燒紙的火又點上了。雖然不知道莫恩到底同沒同意,但梧惠感覺莫
第一百八十四回:是誰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