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頭蒸騰着熱氣,杜芸在大鍋前頭忙碌着。剛才奶奶他們吃飯的時候,杜芸幾句話的功夫爭取到了給自家娘親新做飯的權益,這時候就開始做飯了。
只是,杜芸奶奶站在門外的屋檐底下看着杜芸和杜芝的動作,目光銳利猶如實質一般的盯着她們拿材料得樣子,讓杜芸有些無語的苦笑不已。
&你還要再吃點兒不?」杜芸看着自家奶奶緊緊盯着自己拿面袋子的手,仿佛多舀一碗苞米麵兒就像是挖了她的心似的,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忒餓的,你們做你們做!」杜芸奶奶擺擺手如是說道,卻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杜芸在心中一嘆,想着還是給奶奶帶上點兒吧,便又從原本打算合攏的面袋子裏頭,舀出了半碗面來。
杜芸奶奶看着,眼角就是一抽抽,連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往下耷拉了一點兒似的。杜芸手上動作飛快,精神力卻一直觀察着奶奶,從這動作很容易就能看出來,杜芸奶奶此刻的心情糾結極了,恨不能從面盆子裏頭搶一碗麵回來。
杜芸看到這樣為了生計精打細算的奶奶,原本對她有些埋怨的心思,又淡了些許。
自家娘親不容易,嫁到了杜家以後沒多久,就趕上了杜家的敗落,從此節衣縮食在奶奶的威壓之下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硬是把爽朗的性子壓成了悶葫蘆,讓杜芸心疼的不行。
但自家奶奶,就容易了麼?杜芸一邊兒舀面做着自己四口人的晚飯,一邊兒思考着這個問題。娘親嫁過來的時候只是兒媳婦罷了,作為當家女主人的奶奶,在那時收到的壓力更大吧?
對內家產頃刻之間化為烏有,對外債台高築無處訴苦,上頭老人性命垂危,下頭孩子們嗷嗷待哺,這樣的重擔全都壓在了奶奶和爺爺的頭上。到底得有多大的堅強和毅力,才能讓奶奶挺過了那段時光,到底得有多麼苛待自己,才能從那樣讓人絕望的境地里一步步的走出來,走到現在這樣的狀況?
杜芸心疼自家娘親,也心疼奶奶,想要讓兩個疼愛自己的女人,都歡歡喜喜的過日子。但幾十年的習慣,並不是能夠說改就改的,就比方說奶奶不讓娘親吃飯這事兒,再比如說奶奶下意識的想讓自己少放點兒面的心態。
杜芸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把這複雜的問題扔到一邊兒,專心的搓弄起手裏頭的麵團。這一路走回家來,讓杜芸的體力消耗了不少,杜芸只覺得自己的肚子空的不行,一定得好好吃上一頓才能補回來。
不過在奶奶猶如實質的監視目光之下,杜芸想要在晚飯裏頭放雞蛋啊肉啊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索性就烙點兒小餅子好了。就着做點心的原料,弄了些壓碎的鮮苞米粒兒,再把窩瓜之類的菜蔬擦成了絲兒,一起和成了麵糊糊,準備攤成薄薄的餅子。
杜家很少做肉,也很少炒菜,鐵質的大鍋裏頭連點兒油花兒都沒有。杜芸用一小片兒紗布沾了點兒葷油擦在鐵鍋上,然後舀了一大勺麵糊糊倒了進去。
嗤啦嗤啦的熱氣慢慢的蒸騰着,杜芸手上拿了個不大的木柄板子在鍋底那麼一旋,稀糊糊的麵糊糊就被推開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香味兒就從鍋底飄開了,淡淡的玉米香混合着蔬菜香,漸漸的從廚房裏頭蒸騰開來,站在廚房門口的杜芸奶奶,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剛剛填了一半兒稀米糊糊的肚子,似乎又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
杜芸奶奶有些尷尬的別過頭去,臉上的表情微微鬆動了些,剛剛想要張口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只是眼神變得有些茫然。
在外頭跑着玩兒的孩子們,一個個的也都不跑了,扒在了廚房的窗台上,一溜兒黑壓壓的小腦袋看着鍋裏頭漸漸變得金黃的薄薄的餅子,忍不住的流口水。
&啥時候能吃飯?」杜茵是年紀最小的,也是跟杜芸最親的,她踩着窗台底下的大石頭,還要踮着腳才能看得到廚房裏頭的情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說道。
&下就好!」杜芸看着杜茵因為期待而變得紅撲撲的小臉兒,杜芸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手下的動作加快起來,轉眼間一張一張金黃的薄薄的煎餅就出鍋兒了。
一大摞金黃的煎餅被端上桌子,桌邊坐的自然就是杜芸娘、杜柏和杜茵這三個沒吃飯的人,加上杜芸這個做飯的,小炕桌都還沒坐滿呢。
&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