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一夜的消耗戰,國防軍和蘇聯紅軍雙雙損失慘重。101重裝甲營損失了一兩坦克、幾乎一整個坦克連,多嘴的亨利以及發胖的奧古困在燃燒的坦克里活活被燒成灰,但喀秋莎火炮還是在天空響個不停,紅軍的衝鋒就像黎明前的潮水,烏拉烏拉不斷向前涌。
機關槍掃下一批,立刻衝出另一批填上,有的人甚至連一柄槍都沒有,前面的人倒下,後頭被從西伯利亞雪原上拉來的農夫立刻撿起槍繼續向前沖,誰知道終點在哪裏?戰場上,只有死亡是唯一的必定的終點。
克羅洛夫政委端着槍沖在最前面,紅場閱兵後他告訴記者,我知道我將不久於人世,我將很快死在敵人的槍口下,但我不能後退,一步也不能,我是士兵,更是政委,士兵可以害怕,但我必須做出表率。
「同志們,莫斯科就在身後,我們已經無路可退,為了勝利,為了祖國,沖啊!烏拉!烏拉!烏拉!」
「烏拉!烏拉!烏拉!」
他們穿着破棉襖,吃着石頭一樣的大列巴,六七成都是大字不識的文盲,更不要提什麼主義與哲學,但此刻他們被炮火點燃、被子彈擊中、被德軍的攻勢衝散又聚攏,卻仍然像燎原的星火一般沖向敵軍陣營。
莫斯科就在身後,我們已無路可退,為了祖國,我將寸步不讓!
「該死的斯拉夫人……」戰爭結束了,國防軍終於拓開了通向莫斯科的捷徑,西伯利亞農夫們屍橫遍野,四處都是彈坑與灰燼,海因茨窩在戰壕里,手中緊握着一串兵牌,緩緩的沉悶地咒罵着。
「長官,原來你在這兒。」漢斯蹲在壕溝上,帶着滿臉黑灰衝着他說話,「清理戰場時抓住幾個紅軍俘虜,您需要親自審問嗎?」其實漢斯只是想找點事情給他,省得他一個人背對着大夥抽煙。
戰局不好不能怪他,一整個第三裝甲集團軍都打得異常慘烈,伊萬們仿佛一夜之間活了過來,國防軍再沒能重複烏克蘭與立陶宛的勝利。
海因茨期初沒答應,等到漢斯打算站起來繼續工作的時候,他突然躍上壕溝,把兵牌遞給漢斯說:「好好收着,帶回柏林。」
「長官……」這活不該是你的嗎?
「走啊。」
漢斯只好揣着兵牌,老老實實領着他走到一處還沒來得及被炸彈轟成平底的小樹林,這種遮遮掩掩的地方最適合干點不能被國際記者和紅十字會知道的事。
戰俘被集中在一塊大石頭後面,作為輔助進攻的ss骷髏師的人也在,海因茨和第3裝甲偵察營營長路德維希打了個招呼,他們倆還算相處愉快,路德維希已經問出點眉目來,一邊指一邊說:「農夫、獵戶、文書、青年學生——」他把戰俘的職業都清理了一遍。
「你們偉大的戰無不勝的蘇聯紅軍呢?怎麼就派你們幾個來當炮灰?」路德維希無不諷刺地用俄語問道。
有個小個子少年站起來說,「我們要保衛莫斯科,這是每一個俄羅斯男人應該做的。」
路德維希正想用槍托砸他的腦袋,海因茨卻突然問:「你多大了?」
「十七歲!」小男孩挺着胸脯,仰頭望着他。
「說實話。」
「十二,我下個月就滿十三了!」
少年的面頰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一雙眼睛亮得像兩顆藍寶石,可愛極了。
海因茨忍不住多問一句,「你的父親和哥哥們呢?怎麼會讓你這個小毛孩子上戰場。」
少年突然變了臉,他雙肩顫抖,對着德國人大聲喊道:「他們都死了!你們這群可惡的劊子手!」
「死在哪?」
「明斯克和基輔。」
海因茨不再說話,他退後一步,沉默地抽着煙。
少年仰着臉,倔強地忍着眼淚,他絕不能在敵人面前哭泣。
路德維希接着審問一陣,從這群雜牌軍口中當然問不出什麼來,押送戰俘的黨衛軍部隊忙得腳不沾地,路德維希決定為戰友減輕負擔。
十三名戰俘被集中起來,依次排開。路德維希有點殺紅眼了,他決定親自送他們下地獄。
海因茨撓了撓頭,準備走。
餘光瞥見其中一名黑頭髮黑鬍鬚的蘇聯紅軍從爛棉衣里掏出一隻金色懷表開始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