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庵道觀,就說,宿慧尊者離去前有斷言,暴雨短時間內不會停止,魚岩、清河兩府必有山體滑坡,魚川大河必將決堤!洪水將至,瘟疫橫行,百姓受劫。我等受多方供奉,值此天災降臨之際,當摒棄門派之見,戮力同心,解救百姓於危厄之中!」
圓真顯然被這個可怕的消息給嚇住,她直接在門口顯露身形。儘管她戴着斗蓬身上披着蓑衣,渾身還是濕漉漉的。從她身上往下滴滴答答掉着水,腳底地面很快就泊了一灘。
「姑娘,此事為真?」圓真匆匆合十行禮。
四人行最後變成了圓真獨自一人留下護衛宗政恪,她現在的身份是宗政家三姑娘向宿慧尊者請求留下授業的得道高尼,暫留時間是一年。
為此,宗政恪特意寫了親筆信去宗政家稟告此事,得到了宗政倫的肯定答覆。宗政倫還許諾,會在家中擇一清靜之地改為佛堂,專門供奉這位來自東海佛國的大師。
宗政恪臉色沉重地點點頭,指指自己的額頭,低聲道:「夜裏,我自沉睡,忽然聽得佛號陣陣,接着便有感入夢。我只見魚川郡幾乎變成一片澤國,暴雨連綿半個月也不止,魚川大河決堤,多處山嶺崩塌。百姓家園被毀,居無定所,餓極了竟食用樹枝泥土裹腹。到最後,百姓之間賣兒鬻女時有發生,易子而食也屬常事,境況悽慘之極,可憐之極!」
圓真臉色煞白,合十連連念佛,向宗政恪深躬一禮道:「原來師叔夢中又得了佛祖點化,此夢必定為真。師侄這就去尋智清師侄,定交代他將您的囑託辦妥!」又觀察她的臉色,瞧着不大妥當,便緊張地問,「您身子不打緊吧?」
「我無礙!你且去。道門那裏,知會到了即可,不必強求人家怎麼做。天一真宗既有師兄到此處,我會親自走一趟。」宗政恪叮囑一番,目送圓真沒入雨幕,深嘆息着,回房等待天色大亮。
前世,天一真宗也有道人來到天幸國。但此人在宗門內的地位不高,根本無法與大勢至尊者相抗衡。且此人到達天幸國只是偶然雲遊,並非特意。所以,天幸國內的道門只能服膺於大勢至的調遣,否則無所作為的他們將徹底失去信徒的尊奉。
今生,東海佛國派來天幸國的人選換成了宗政恪,天一真宗竟然也不再是那位雲遊道人,而是宗門地位極高的無垢子。宗政恪心中不是沒有隱憂,她害怕這場暴雨也不會如前世那樣連綿大半個月。但她不敢去賭這樣的僥倖,只因那代價會是無數生靈。
不一時便天光了,可內室仍然陰暗異常。宗政恪又點燃了一根燈燭,披衣靜坐床頭,取一本佛經默默念頌。不多時,徐氏在門帘外請安。她拎着一壺熱水進來,先給宗政恪泡了茶,再去打了冷水來服侍宗政恪淨面漱口。
「姑娘昨夜沒有睡好?」徐氏瞧着宗政恪眼底微青,便關切相問,給宗政恪遞過去熱騰騰微燙手的淨面帕子。
宗政恪用帕子敷了臉,感覺冰涼的面龐有了暖意,這才對徐氏道:「姑姑不必擔心我,暴雨要大半個月才有停歇之跡,您要當心身體,夜裏切莫着涼。」
徐氏吃了一驚,焦急道:「這般大的雨,如真的下那麼久,此處必定潮濕異常。姑娘,換個地方住罷。不如……回府里去?」
宗政恪搖搖頭:「不能回去。恐怕數日之後,府里眾人就都要到山上來躲避洪水。庵里空着的房間大多都未曾清掃出來,這幾日便收拾收拾罷。」
徐氏便用驚疑不定的目光久久盯着宗政恪,半響才猶豫着又問:「姑娘,莫非是佛祖又有了夢兆?」
宗政恪莞爾微笑,微微頷首。徐氏便鬆了一口氣,雙掌合十連連念佛,緊着服侍完。不一時,明月與明心皆來請安。四人用過簡單的早膳,宗政恪又將天災將至的事兒說了一遍。
明月與明心雖然都不是天幸國人氏,但對此也表示了同情。她們與徐氏一起去收拾屋子,方便未來數日借宿的人居住。宗政恪仍然念經撿佛豆,如此到了晚上,她借了明心的真氣施了易筋換顏術,冒着大雨離庵。
約摸着,魚岩郡王的報應該開始了。宗政恪不想錯過欣賞大仇人慘狀的機會,二來也想去找無垢子。無垢子此番倒是沉得住氣,他不會不知此局他已輸,可能就是在等着她上門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