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珏珏也看到了宗政恪的這篇字,她不得不承認,在她們這個年紀,能寫出這樣的字實屬不易。若無意外,宗政恪也應得上上之績。
三位先生都面露讚許之色,那位丁先生也特意誇了宗政恪幾句,說她的字與蕭珏珏的字不相上下,各有千秋,都是難得的佳作。
蕭珏珏冷哼一聲,轉身向第四亭走去。但宗政恪卻與她背向而行,重返第二亭。有人好熱鬧,也有人不愛湊熱鬧。女學生們,多數人分作兩邊,去看蕭珏珏與宗政恪的熱鬧,也有不少人乾脆進了第三亭參加考試。
蕭珺珺自然要陪着宗政恪,她們慢慢走到了第二亭。這也是座重檐木亭,但內里的裝潢比起第三亭來不知要精緻多少富麗多少。三位年紀在三旬上下的先生哪怕都穿着制式的藍色斜襟長袍,也都能看出身段裊娜。
宗政恪低垂眼帘,掩去了幾分鄙色。她倒不是看不起這三位先生,而是瞧不上西妃湖女學的作派。處處模仿大昭皇家女學,卻又學得不倫不類,整一個畫虎不成反類犬。
她當年遊歷大昭帝國,蕭琬琬曾經親自帶着她,微服私訪過大昭的皇家女子學院。恰好,她親歷了一場女學大考,大開了眼界。西妃湖女學的這場小考,於她而言,實在算不上什麼難事。
就譬如方才書亭寫詩,雖然暗藏機鋒,但若有心,一樣能一目了然。渾不像大昭帝國的書亭考試,不僅要寫得一手好字,還要能熟練辨識難至遠古、易至近古時期的各種難僻字。而後者,才是書亭真正的考核重點。
先人曾做《人皇治世錄.孔記》的注釋。寫明了「六書乃造字之本,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注、假借」。單考書法,又如何盡得「六書」之真意?
這第二亭的「樂考」,也沒有出乎宗政恪的意料,不過要求舞一段、歌一曲或者演奏樂器。這場評分有很大的自主性、隨意性,但宗政恪並不害怕會有人故意給她低分。她既然應戰,自然要以碾壓之勢讓人心服口服。
「我便歌一曲罷。」宗政恪向三位先生施一禮。淡淡道。
三位先生點頭首肯。宗政恪無須樂器伴奏。她盤膝趺坐於地,雙掌合十,輕輕啟唇。張口頌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這不是念頌佛經。而是佛歌梵唱。在東海佛國,宗政恪不知聽過多少遍此類的梵唱。她熟諳於心。也用心虔誠地唱頌。
她的聲音輕且柔,直接使用了最古老最原始的佛文。她家師尊普渡神僧說,這些佛文,每一個字符都帶着神秘神奇的力量。
常常以佛文讚頌佛祖、唱頌佛經。不僅能得到心靈的寧靜,也能得到冥冥中不知從何而來的偉力。它能令人堅韌勇敢,令人慈悲祥和。令人敢於直面所有苦難。
宗政恪對此深信不疑。重生之後,每個她深受噩夢折磨的夜晚。她都會以遠古佛文念頌佛經。每次頌完,她的恐懼都被驅走、憤恨被撫平,她的心平靜安寧、無所畏懼。
喧鬧的亭子裏、長廊內,人們都駐足停留。她們的耳邊,縈繞着輕柔婉轉的梵唱歌聲,令她們忘乎所以,如痴如醉。
她們仿佛看見鮮花盛開、看見綠樹如蔭、看見藍天大海,看見這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這歌聲有如一泓清澈見底的靈泉,緩緩的,慢慢的,滌盪着她們的內心。
隨着歌聲四下飄蕩,有人緩緩綻開笑靨,有人捂臉痛哭失聲,還有人面目猙獰咬牙切齒。
但歌聲,這無處不在的歌聲,這似乎能貫穿人心靈的歌聲,溫柔地撫平了一切。
笑者,平靜;哭者,平靜;仇恨者,亦能得到平靜。
人們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安祥、寧和,似乎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能令她們大悲大喜大怒。
這神奇的歌聲,這可怕的歌聲,可怕的那個唱歌的人!
李懿並未受到梵唱影響,同樣的,那位白眉上人也沒有。不過,他還是瞥見那老者面上露出懷念之色,便知到底還是有所觸動。他還聽見白眉上人低聲喃喃:「神尼之後,聖音重現。」
心中微微一動,李懿便知,宗政恪這一曲梵唱的真實力量還遠在自己估測之上。徜若她的修為能臻先天之境,她再唱起這佛歌,就恐怕不是今日這區區光景能媲美的。
第181章碾壓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