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廣了,根本不信,或者說利益驅動讓他們更現實,人群中又有稀稀拉拉的口號響起來:「驅逐洋人——支持國貨——」
小汽車在倒車,姜山這次倒沒有碾過去,說:「沒什麼熱鬧好看,我們繞路去醫院,別耽誤了相思小姐的病情。」
「沒關係啦。」紀相思倒不介意,她不大相信自己腿能治好,這時趴在車窗口,眸子亮晶晶,看着窗外遊行的同齡人……好吧,在紀倫看來那些青年男女至少是十六七歲以上,與這個小姐姐現在十歲模樣並不相稱,但心理年齡還是一樣,或對她有些精神的共鳴。
「相思,別湊那個熱鬧……」苗輕雲按住她的小手,起身:「要不讓我下車去問問看?我有通行證件。」
「不用去問,遊行隊伍帶頭挑事的那傢伙我認識……曾經講武堂的小一屆同學,背叛者,現在是別家諸侯軍閥的人……專門來我們盧侯地盤上挑撥。」姜山瞥了一眼人群,與那年輕人目光相撞,就丟失了對方身影:「越混越回去了,干起這種奸細挑唆的破事……最恨奸細!」
苗輕雲抿了抿唇,坐回座位。
姜山還在說:「要換成我是那支隊伍指揮的軍官,就直接命令士兵上刺刀,誰上來捅死誰——看誰敢上來……」
紀相思蹙眉:「我覺得這樣強壓,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嗯,我是說就沒人說服那些遊行的學生、商販?他們……」
「姐姐說的對,那不是治安問題,或我們可以換個視角,比如說是經濟。」紀倫的聲音在紀相思耳邊響起。
「啊?」紀相思眨眨眼睛,意外看向一直閉嘴的弟弟,她觀察苗輕雲和姜山,兩人似乎都沒有聽到紀倫的說話,於是明白了是法術屏蔽。
仔細端詳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霧氣連接在自己和弟弟之間,她抿嘴一笑,開始和紀倫交流討論這個問題:「你是說這是經濟問題?等等,讓我想想看,這可以說是我們民族資本的反擊?」
「是,雖幼稚,但也是來自底層,強壓不住。」
紀倫贊同她的話,幫着她整理思緒,手指了指郡城:「這部分經濟訴求,也是小盧侯統治根基一部分,它不能否認老盧侯的驅逐外辱立場,哪怕它自己衰弱蛻變成軍閥,但也無法自己打自己臉,而諸侯軍閥們要洗掉身上背叛痕跡,就要將小盧侯掛起來裱着,讓人看見他的難堪。」
「啊?那小盧侯豈不是很悲慘?」紀相思很詫異,作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上校家庭出身,她還沒想過高層的視角和立場。
「這世道,沒有人不悲慘……」紀倫淡淡說着。
軍隊的槍林與肅殺,嚇住了遊行隊伍一會,正常僵持一會就要散去。
「要結束了。」紀倫一直很現實,他認為包括自己,如果在沒有力量情況下,真敢衝擊軍陣的勇敢者沒幾個。
但裏面有些人喊着口號進行引導,氣氛越過了極限會反彈,情緒激烈就會衝破理智的束縛,有人藏在隊伍中動手動腳了,一些年輕人上前衝擊,開始出現了暴力的情形。
紀倫眯着眼,目光一凝,看到離車子最近一個男人拿着棍子砸士兵的臉頰……這是找死?
鮮血都流下來了,士兵也非常年輕,大概看上去才十七八歲,與對面的遊行學生們差不多年齡,頭有些暈地晃了晃,咬牙一聲不吭。
這助漲了一些人的氣焰,開始在軍陣中不斷發生攻擊,喊着:「衝過去,到郡府請願!叫太守出來回答!」
文官已溜了,軍官這時還沒退下去,鋼盔頂着半空中砸下的雞蛋和石頭,舉着喇叭還在喊:「軍事警戒!警告,請停步——軍事警戒!警告,請停步——」
「有種開槍!」人群中有人喊着,刺激着,發酵着。
但這支軍隊似乎是很精銳,沒有長官命令,硬是頂着傷,維持防線一步不退——很奇怪,他們人並不多,最多只有百人,防線就薄薄三層,對面遊行千人硬是沒衝破,反在衝擊中受了傷。
於是有人憤怒出離了理智,開始去奪士兵的槍,士兵濃眉大眼,本來有些木訥,這時臉色就變了,厲聲:「別動俺的槍!動俺的槍就是動俺的命!」
這激動中的話就不標準,暴露出關外口音,紀倫神情微動,不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