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雨幕中。
撐起一把黑色的雨傘。
韓遇從車上下來,穿過馬路,緩緩抵達了彩旗飄飄的校門口。
隔着朦朧的雨霧。
韓遇看清了秦然的表情,她站在鐵門一角,一手纏着白色t恤,另一手懷抱着自己的作品,眉宇間不經意的微蹙顯示着她正在忍受痛楚。
蘇淮走上來,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場面一下子寂靜無聲。
風呼呼。
韓遇拿着雨傘,漆黑的眸略過複雜難辨的情緒。
樹葉沙沙作響。
雨絲飛舞。
秦然抬起頭,淅淅瀝瀝的雨水幾乎要淹沒她的聲音,她滿頭滿臉的雨水,望着韓遇,將手中的畫作遞了出去,「韓遇,這是給你的畫。」
那聲音帶着風,如一股深重的寒意,卷進韓遇的五臟六腑。
他的身子僵住。
瞳孔緊抽。
「你在這裏等了兩個小時?」
秦然仿佛沒有聽清他的話,空茫茫地說:「答應了要給你這幅畫,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不管今天的事情是你安排或者不是,是有意或者無意,我不怪你,畢竟是我有錯在先,韓遇,弄丟你的卡片,我真的很抱歉,在這裏,我再次對你說聲對不起,只希望你們今後別在整我了,我玩不起。」
雨幕里,她眼底蜷起淡淡的水汽,有着令人心驚的憤怒與倔強。
她再也不想玩了,不管是掐着手指去躲避他,還是跟籃球隊的男生互相諷刺,又或者是特意低頭去討好韓遇,她都不想再繼續了,不想自己像個傻瓜,被籃球隊的男生這樣戲耍,她覺得累了,今天要不是因為自己受了傷,這些男生會搭理自己才怪!想必還會諷刺她不自量力吧,竟然敢要求韓遇來學校見她,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話。
要不是她受傷了,韓遇是一定不會來的吧!
韓遇怔怔。
秦然喉嚨乾澀,有些忍不住了,她眨了眨眼睛,把眼瞳深處的淚意吞回去,手中的畫作推出,塞進韓遇手裏,「以後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不會去找你,另外錢我會讓別的同學拿去給你的,再見,不對,我說錯了,是希望你我永不相見。」
說完,她掙脫了籃球隊的攙扶,雨帽沒帶,就那樣抱着自己受傷的手臂跑進暴雨里。
閃電在身後呼嘯。
韓遇臉色一變,想去抓她的手,卻觸到了她冰涼的肌膚,他的手穿過她的長髮,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秦然已經跑遠,雨絲沖刷在她孤零零的身影中,急速而喧囂,雨越下越大,他望着她,恍如世界裏只剩他與她兩個人,萬物寧靜,仿佛正在漸漸的,緩慢的死去……
預期的臣服來了,她這回是真正的臣服於他了,以後再也不敢來煩自己,惹自己了。可是為什麼他心裏一點也不高興呢?反而極其壓抑。
空中傳來陣陣驚雷。
韓遇緊抿唇線,不知道在雨幕中站了多久,然後,他沒有跟自己的夥伴說上一句話,抱着秦然給的畫作,鑽回自家的轎車,揚長而去。
那天的情景是秦然記憶里最痛苦的一個冬天。
她包着一件t恤,臉色蒼白地坐在診所里縫線,白皙的手臂,就這樣長出了一道淺淺的傷痕,但這道傷痕不止是長在她手臂上的,更是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里,永不磨滅。
而韓遇,在雨夜裏鋪開了她的畫作。
3米寬的油布里,栩栩如生的流川楓雷霆扣籃,他的臉孔微微側着,散發出蔑視一切的煞氣。
韓遇僵硬地坐在床上。
然後。
他花了一個晚上時間把自己牆上的抽象畫拆除,釘上了這張流川楓油畫,從此,他日夜望着這張色彩明艷的油畫,悵然失神。
日子就這樣一去不復返。
他們的恩怨結束了。
糾結也結束了。
秦然仿佛忘記了那天的不愉快,照常上學放學,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漸漸習慣去躲開左邊的樓梯,所有跟a班臨近的建築和樓梯,都成了她心頭處一塊不願觸碰的陰霾,廣播操的時候,她時常低着頭,沒勇氣去看高台上的身影,也不想去看。
郁舒饒和江婭媛照常嘰嘰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