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邈也笑了起來,打趣道:「郡公已有規劃,亳州短期內可不會在我們的視野中,嗯,或者七郎是覺得宋州該易主了?」
楊堪當然明白王邈調侃話語背後的意思是什麼,搖了搖頭,有些鬱悶的道:「沒想到某才走幾年,大梁竟然墮落至斯,沙陀人連連在北方得手,河北之地十不存一,連陝州都丟了。」
從北面傳來的情報,大梁在與河東的交戰中極為不順,懷州全線崩潰,天武軍喪師失地,退回河陰,河東鐵騎越過了王屋山,河南府的王屋、濟源、河清、河陽四縣全丟,河東鐵騎已經在大河以北自由自在的縱橫馳騁了,以往河東鐵騎也曾經有過如此情形,但是後來都退回了山北,但是這一次,形勢已經不比以往,沙陀人不再以中條山王屋山太行山為界限,而是改為了以大河為界,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徵兆。
一旦河東在這上邊的優勢形成,只要跨過了大河,整個大梁便是一馬平川,再無能阻擋河東鐵騎的阻隔,唯有用士兵的身體去抗衡了。
問題是在陝州,河東鐵騎突破了茅津,將整個陝州和虢州連成了一片,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
這意味着,河東鐵騎可以不用再在西面的河清(孟津)一線渡河,而可以自西向東直接猛撲下來,這如同高懸了一柄利劍,隨時可以砍下來,讓整個大梁都不得不心驚膽戰。
為此大梁不得不在澠池一線集結重兵防守,雖然暫時阻遏住了河東鐵騎的東下,但是這種戰略上的巨大劣勢已經讓大梁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這也是為什麼大梁頻頻從南邊和東面抽調兵力,甚至連尚雲溪部也被強行抽到了河陰一線,防止河東鐵騎突破大河天險。
可以說現在的大梁根本就顧不上朱茂搶佔濟州了,對於他們來說,守住西面的河南府,同時還要防止河東鐵騎從鄭州、滑州一線突破大河天險,徹底遏制住河東鐵騎越來越猛的攻勢,熬過今年,這才是當務之急。
不過這並不能解決大梁面臨的難題,現在大梁已有跡象要將目標轉向東面的河朔三鎮,尤其是大梁的盟軍魏博軍。
一旦河東取得對魏博軍的勝勢,那麼一樣可以從魏州一線突破,那對於本來就捉襟見肘的大梁來說就更危險了。
「大梁的外強中乾之勢可不是七郎走這兩年才形成的,其實起碼都應該有十年以上了,只不過之前遮掩裱糊得好,大家都沒有在意,光看到了光鮮的一面,但是一仗接一仗的打下來,光靠塗抹裱糊就已經遮掩不住了,最終還是要原形畢露。」王邈搖頭,「大梁現在就像是之前的淮北,也許一戳即破,只不過河東沙陀人暫時還沒有找到大梁最虛弱的所在,一旦找到,只怕就會被打成篩子一般千瘡百孔了。」
王邈的話很不客氣,但卻是事實,讓楊堪鬱悶之餘卻又無法反駁。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梁的敗落才是像淮右這樣的新興藩閥的機會,否則大梁怎麼會容忍淮右這般猖狂的在淮北兗鄆蠶食鯨吞?
「現在還真不是大梁敗落的好時候。」崔尚接上話,「我們應當希望大梁能夠堅持住,最好能堅持三五年,大梁應該讓河朔三鎮動起來,減輕自己的壓力,另外吐谷渾人那邊,党項人那邊,大梁都應該可以發揮影響力才對,不能讓沙陀人這麼順順利利的在中原耀武揚威。」
「沙陀人的使者已經過了大河,進入了濟州,估計幾日後就要到徐州了,估摸着南陽和蔡州都應該和我們一樣,收到了河東的傳書了。」江烽若有所思的撫摸着額際,「你們說我是不是該躲到廬州去?」
從淮右的角度來說,當然不願意見到沙陀人打進中原,現在這種平衡局面才是淮右最希望見到的,這個時候在大梁背後插上一刀也許會要了大梁的命。
但是大梁崩了,淮右會是最大的得利方麼?顯然不是,拿下幾個州郡意義有多大?風險才會無限大。
那時候淮右將會直面沙陀人,甚至契丹人也會受到刺激大舉南下,淮右辛辛苦苦營造出來的局面也許就會劇變。
拒絕也不合適,沒有淮右,沙陀人也許一樣會入主中原,屆時淮右就會成為其主要的敵人,而且蔡州和南陽呢?
如果淮右拒絕,南陽和蔡州卻附和了河東,那日後淮右會不會成為三家的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