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偉和蔣珍今日都沒出現,他們需要看一看大王對蔣龍的態度。蔣龍年幼,大王再忌憚蔣家,總不會把蔣龍看在眼裏。
但事情卻不那麼盡如人意。
蔣龍回來後,神情沮喪。蔣珍性急,「大王不喜你?」
蔣偉把蔣龍叫到身邊,「說吧。」
蔣龍以前不過是家中幼子,蔣珍雖然盼了很久才盼來兒子,但並不嬌慣他,所以蔣龍的性格既不像蔣彪,也不像蔣盛,在蔣家第三代里,他是最不起眼的一個。第一次身負重任,父親與二伯都替他安排好了,他卻……
「公主也去扶大王了。」蔣龍低頭道。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他正要扶着大王從棺材前站起來時,公主過去,把他擠開了。
蔣珍急道:「不是告訴過你!你轉到另一邊扶大王不就好了?」
蔣龍的頭深深埋着,眼眶都紅了,喃喃道:「公主叫了另一個人……」
姜姬道:「姜奔,過來扶爹爹。」
姜元只顧着哭,頭都抬不起來。姜奔手上又是泥又是土,身上也髒得不得了,一開始就不敢靠近,聽到姜姬叫他,下意識的抬腳,但周圍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看着這裏,他就膽怯了,腳又站住了。
馮丙跪在那裏哭,看到這一幕,一咬牙,推了姜奔一把!
姜奔踉蹌着往前又跑了兩步,在姜姬的目光催促下,稀里糊塗的過去架起姜元,茫然道:「爹爹,別難過。」
姜姬與姜奔都沒掉淚。姜奔是不知道自己也該哭,姜姬是一點都哭不出來,也完全不想哭。
既然扶起姜元,兩個「兒女」就索性把姜元給扶回宮內。不過其間姜元幾次三番掙脫二人的摻扶,撲回棺材前繼續哭。
後來,來扶大王的人就多了。姜姬和姜奔一直跟在旁邊,一直把哭昏過去好幾回的姜元送回金潞宮,又守到所有人都離開。
後面的事,蔣龍就不知道了。
蔣珍要怒,蔣偉道:「不是阿龍的錯。」
蔣龍剛要鬆口氣,卻聽蔣偉說,「不過,阿龍,你當時為什麼不跟在公主身後呢?」
蔣龍一時不知該怎麼答。
為何不跟在公主身後?
當然因為公主是個女人;公主是蔣盛想娶的女人;公主剛剛壞了他的事;公主名聲很難聽……
種種原因加起來,蔣龍下意識的就跟公主保持了距離。
蔣偉道:「阿龍,如果你當時跟在公主身後,說不定現在還會留在大王身邊,大王醒來後,也會見到你。而你卻回來了,那你今天去,又有什麼意義?」
蔣龍白了一張臉。
蔣偉道:「阿龍,回去想一想吧。下回如果你還是這樣,那你就不用過來了。」
蔣龍的心陡然一沉,坐在原地還想爭取些什麼,可他又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眼看父親與二伯都不再理他,勉強鎮定下來,行了禮退下了。
蔣龍走後,蔣珍猶豫道:「二哥,阿龍真的可以嗎?」他覺得這個兒子太弱了。
蔣偉道:「你覺得阿龍軟弱,但這是可以教的。阿龍還沒有長歪,還沒有養成壞習慣,他就像一塊璞玉,如果好好雕琢,未必不能用。」他嘆了口氣,蔣家無人啊……
蔣龍至少比蔣盛要好,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有時比另一個自以為高明的人更好。
姜鮮的棺材被放在了北奉宮,但麻煩的事現在才開始。蔣偉和馮營都閉門不出,其他的家族也不敢放膽直言。
龔香交出了其父的衣冠笏板,他自己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接受偽王的徵召,當年他的理由是他大哥死得早,當年祖父都贊過大哥之聰慧,大哥死後,天上的太陽都不再明亮,水不再清澈,酒不再香醇,肉吃起來也沒有滋味……總之,世界都變成灰的了,他一直思念他大哥,又怎麼能越過大哥去當官呢?他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把大哥的兒子教好,讓他繼承大哥的遺志!
——他大哥當年七歲。
姜姬聽龔獠吟誦龔香當年泣血誦出的詩篇後,腦中就迴蕩着上面那句話。
不管怎麼說,龔香當時看起來或許清高、或許愚蠢的做法,放到現在,他就成了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兒。
從那天起,他就每天都去金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