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記住沒有?」徐茂再次發問。
宋棠疲倦的點頭。
「複述一遍。」
「面帶微笑,抬頭挺胸,目不斜視的進場……」她的話被胃裏傳來的咕嚕聲打斷,頓時覺得委屈至極,抿着嘴不想再說。
「還有呢?該怎麼打招呼,怎麼落座?」
「……」
開車的保鏢聽了一路,忍不住說:「茂哥,要不讓嫂子吃點夜宵?餓着肚子的人,記憶力肯定不怎麼好。」
徐茂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冷冷道:「活該,誰讓她晚飯不好好吃。現在這時候,開的店都是燒烤之類的,別吃了又和我鬧上火胃疼。」
保鏢看了看左右,露出愉快的笑:「咦,剛剛堵車繞路,開到這兒來了。我們去老地方?有吃了不胃疼的好東西。」
徐茂看向窗外,臉上的怒色漸漸的淡了好些,樹影隨着車的前進一下一下的掠過他的臉,讓他的表情有些莫測。幾秒後,他點頭:「那就去吧。」
宋棠鬆了口氣,終於有精力注意車窗外的風景,這是一條老街,路很窄,也很髒,兩旁種着小葉榕,幾十年的樹齡,枝繁葉茂,氣根長長垂下。車停在路口等紅燈,街角的那棵樹特別有特色,嚴格說來這是兩棵樹,但根緊緊的並在一起,一棵長得筆直,一棵卻歪歪斜斜的。她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指。
那一夜,徐茂把她從這課樹下揪出來,她舍下所有的尊嚴與矜持去求這個混混,請求當他的女朋友。
車再次發動,拐了個彎,半分鐘後她看到了徐茂的舊居,老小區的居民樓依然那麼擁擠逼仄,但已不復萬家燈火的模樣,偌大一片地盤黑漆漆的,缺了口的圍牆上刷着大大的「拆」字。她不再看窗外,心神不寧的盯着自己的指甲,沒過多久,徐茂道:「下車。」
保鏢口中的「老地方」,果然是那家夜宵攤子,塑料桌椅和招牌都換過,但還是一樣煙熏火燎,油膩膩的。桌椅板凳都擺到了行人路邊上,依然座無虛席,食客中有擺出拽得二五八萬表情的少年,大口喝着酒,大聲罵着髒話,十年後的不良少年們,依然是差不多的模樣。
招牌上寫着「特色小龍蝦,燒烤,田螺,水煮魚」,桌上擺着的大多也是這幾樣,油汪汪的,鋪滿紅艷艷的辣椒。但她知道自己吃的東西不在菜單上,那是老闆煲的一鍋粥,每晚都有,但只有少數幾個人能吃到。
和曾經一樣,她跟着徐茂穿過密密麻麻的桌椅,從一個寫着「廚房重地,閒人勿入」的門進去,再轉彎,進入一間狹窄的房間。房間裏擺着兩套桌椅,鋪了艷俗的塑料台布,但不像外面的桌椅那樣油膩膩的。剛坐下,帘子被掀開了,瘦瘦的老闆和胖胖的老闆娘走進來,愣了好一會兒,細細的看了半天,保鏢笑道:「張老闆,這就認不得了?這是茂哥!」
老闆連忙道:「怎麼會!只是他這次帶了女朋友,這真沒想到。」老闆娘轉身,圓溜溜的身子竟然敏捷得和球滾開似的,不一會兒又端着茶具進來,「我用開水燙過兩次了,很乾淨的。」
老闆又是激動又是侷促,不停打量着徐茂,道:「看上去和電視上那些大人物似的……真好,真好……」
徐茂微笑:「張叔叔,請坐下說話吧,您是長輩。」
他風度翩翩的舉止讓老闆臉紅耳赤起來,老闆娘瞪他一眼,上前一邊擺碗筷一邊說:「哎,氣派簡直不同了,比上次看見還要有風度,以前就長得好,現在更是帥得很。女朋友也漂亮,安安靜靜的。」說着又看宋棠,看着看着就愣了,「這……還是那個……穿校服的……」
「是。」
「哎呀!想當年你就總是帶這個文靜的小姑娘來吃東西,她還是一樣的不愛說話呢。」
老闆端上一個砂鍋,蓋子一揭開,米香混着一股鮮味熱氣騰騰的湧出來,砂鍋剛從爐子上拿下來,裏面的粥依然冒着小泡泡,噗噗的輕響。徐茂贊道:「聞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
「做差了,慧穎肯定會生氣,怎麼給她的寶貝兒子吃難吃的東西呢!」老闆說着,嘆了口氣,「你現在過得這麼好,她肯定高興得很。」
慧穎?宋棠很快記起,這是徐茂那位早逝的母親。老闆娘見她有些茫然的樣子,解釋道:「徐茂小時候身體弱,尤其是腸胃,嬌氣得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