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陸清容姐妹三人在紫藤閣里跟着那位陸亦鍾請回來的柴嬤嬤學規矩的時候,陸芊玉還對昨日看到的那幅畫念念不忘。
此時柴嬤嬤正在費力地糾正陸蔓玉的走路姿勢。告訴她很多遍走路要儀態萬方、步履輕盈,但她走起來永遠改不掉那有些搖頭晃腦的樣子,仿佛無時無刻不在向周圍的人展示她的衣裳首飾一般。
終於被柴嬤嬤暫時放過的陸芊玉,此時湊到陸清容身邊,小聲說道:「四妹,要不你趁這幾天的功夫,教教我作畫吧?」
「作畫?」陸清容很快便反應過來,這顯然又是被江凌那幅畫所影響。
早知道這樣,就不讓江雲佩拿給她看了。
之前陸芊玉有陣子一心想做女聖賢,讀書讀得有些走火入魔的情形如今還歷歷在目。
「讓我教你?我哪裏會作畫啊!」陸清容說的倒也是實情,「你又不是沒看過我在女學畫的那些畫,燕國公府的大小姐一向不對別人妄加評論,都說我那個是四不像……」
「這倒也是。」陸芊玉不免有些垂頭喪氣,心中暗想等府里忙過了陸清容的親事,她一定要去女學和甄先生好好學學作畫。
正好這時柴嬤嬤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陸芊玉身上,開始糾正起她的坐姿,陸清容方才鬆了口氣。
在學規矩的這些日子裏,陸清容還算是姐們三人之中最為輕鬆的,不知是因為即將嫁人所以學得更為上心,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她甚少被柴嬤嬤再三糾正。
然而她並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件會讓她不太輕鬆的事情正在上演。
陸府東院的正屋裏,尹屏茹聽丫鬟稟告,靖遠侯府的曹媽媽上門求見。
尹屏茹從未聽過這位曹媽媽的名字,不過既然是靖遠侯府的人,還是很快把她請了進來。
曹媽媽看着已經年過四旬,外面披了件深灰色布面連帽斗篷,裏面是秋香色素麵對襟褙子,深棕色襦裙,頭髮挽了個圓髻,只戴着一隻素色銀簪,乍一看只見她雖然身形有些高大,卻並不粗壯,眼形細長、雙眉微垂,倒顯得十分和氣。
曹媽媽一見到尹屏茹,連忙行禮請安。
「不用多禮了。」尹屏茹輕輕擺了擺手,「不知這位媽媽是?」
「奴婢是靖遠侯府榆院的管事媽媽,夫家姓曹。」曹媽媽恭敬地回道。
「原來是曹媽媽。」聽她提到榆院,尹屏茹也知道那是蔣軒的住處,「不知您這次過來可有什麼事?」
「陸夫人嚴重了。」曹媽媽解釋道:「今日是吳夫人派了我們過來,一來看看您這邊關於成親一事可有什麼需要幫忙之處,二來也是吳夫人擔心四小姐日後嫁進來不習慣,便吩咐我先過來給四小姐講講侯府的規矩。」
這話要是聽語氣,自然是十分禮貌的。
只是其中的內容就不敢恭維了。
陸家嫁女兒的事,哪需要旁人來幫忙?這第一項顯然只是個客氣話,不用當真。
尹屏茹心裏明白,這重點是在後面那句。
靖遠侯府在京城勛貴之中都是地位超然,想來規矩多些也無可厚非。
只是這還未成親就來她們這裏講這些,讓尹屏茹心中多少感到有些奇怪。
但她的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無論是自己,還是之前陸芳玉的親事,都同侯府的情況不大一樣,故而一時也有些懵。
既然靖遠侯府的人都大搖大擺地來了,應該是理應如此的吧……
「那曹媽媽稍等片刻,我讓人叫清容過來。」
「無需如此麻煩。」曹媽媽勸說道:「只是簡單的說幾句話,就不要折騰四小姐了,我看還是奴婢自己走一趟便是!」
尹屏茹雖然感到這位曹媽媽有些過於熱情,卻也覺得並無不可。
「那就有勞曹媽媽了。」說完,便吩咐丫鬟領着曹媽媽去後面的紫藤閣。
曹媽媽向尹屏茹行了禮,方才告辭走了出來。
那丫鬟領着曹媽媽剛一出正屋,就看到門口站着一位與曹媽媽穿着同色斗篷的人等在那裏,雖然只看到側面,卻也能發現她的身量比曹媽媽還要猛上許多,而且斗篷的帽子還戴在頭上。
曹媽媽往紫藤閣去的時候,這個人便也一直跟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