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說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她父母為換錢給哥哥娶親,將她賣給一個三四十歲的粗魯鰥夫,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還吃不飽飯,又要忍受婆母丈夫的虐待,後來她實在受不了了,這才逃出來。
寧采臣一介書生,見女子哭的可憐,就動了惻隱之心。只因他要趕着去京城,也不方便帶個女子同行,就打算在這個小村鎮上尋戶本分厚道人家,許些銀子,將女子安頓在此處。後來果然尋了一戶張姓老夫妻,看着本本分分,待人又熱情,也很願意收容女子,甚至說想收女子做乾女兒,因他們沒有兒女,想找個人養老送終。
寧采臣見狀,覺得雙方有益,問明女子意思,就留下十兩銀子。
老夫妻與女子都誇他是大善人,再三懇請他住兩日。
寧采臣便住了一晚,怎知第二天突然有一伙人窮凶極惡的闖進來,說寧采臣拐了他媳婦。原來為首的男人就是女子丈夫,這是帶着人找過來了。寧采臣從未遇到這樣的事,起初嚇的不輕,後來想起女子遭遇,不免為其說幾句公道話,並一再申明並非拐帶。
那丈夫說:「你這書生長得俊俏,這賤人定是迷上你這個小郎君,不願跟我吃苦。既如此,你拿五十兩銀子來,這賤人就是你的了。如若不然,我就告上官府,說你誘拐婦女!」
寧采臣是吃過監牢苦頭的,深知官場黑暗,最怕見官了。
「五十兩沒有,我只有三十兩,銀子我可以給你,但你以後不可以再糾纏這位姑娘,要立字據寫明!張大娘張大叔便是見證!」寧采臣最終決定一次了結,實在是歪纏不過,不僅怕上公堂挨板子,更是怕這些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總歸銀子能換得一個女子的自由與安全,倒也不算白花。
於是就像買東西一樣,錢貨兩訖,那些人就走了。
寧采臣又在張家住了一天,女子對他感恩戴德,晚間居然自薦枕席,只是寧采臣拒絕了。原本好好兒的,誰知第二天早上醒來,屋子竟空了,不僅張姓老夫妻和女子不見了蹤影,屋子裏的一應物什也都不翼而飛。寧采臣驚駭不已,連忙去左鄰右舍詢問。
「你這後生不是昨天就走了嗎?怎麼還在?」倒是隔壁人家見了他吃驚,見他問張家老夫妻,便說:「那對老夫妻是外地人,租了房子在這兒住,今兒一早就走啦。你說的那位小娘子,也一起走啦。」
「可、可是……」寧采臣有些迷糊。
有個老人見了,將他招到僻靜處,悄聲與他說道:「你這後生是被人騙了,那對老夫妻、小娘子,和昨天來的那些人都是一夥兒的!北邊這樣的事多了,我們都叫他們念秧兒,被他們盯上了,幾乎沒有不得手的。」
又有個湊來說道:「也是你心軟好騙,那女子的故事編的可不怎麼樣,事情又那樣湊巧,偏你沒起疑,還將銀子都搭進去了。你若是見了真正的念秧兒,那才知道厲害。」
總歸寧采臣變得身無分文,唉聲嘆氣的,正思忖怎麼弄點兒盤纏趕路,就遇見了知秋一葉。知秋一葉一聽他的遭遇,氣惱不已,當即要去追那些人將銀子拿回來!
可是現在知秋一葉只拿出了饅頭沒拿銀子,可見人沒追到。
這個小鎮本就不富裕,寧采臣的攤子支了幾天也沒寫兩封信,如今得知他們都要往北去,便厚顏同行。寧采臣本就是孤身一個,現在又身無分文,去京城的目的大家都知道,也不知前景如何。
知秋一葉就問他:「書生,如果傅青風嫁人了,那你打算怎麼辦?京城那可是天子腳下,你有錢都不一定能待得住,何況你一文錢也沒有。」
寧采臣同樣苦着臉,嘆氣道:「實在沒辦法,只能去投奔表姨。」
「你還有親戚呀?」
「那位表姨是我娘的表妹,雖說她們未出嫁時關係很好,可我娘幾年病逝,最後一次通音信也是三年了。」若非到了絕境,寧采臣是不願意去寄人籬下求施捨的。
「有人投奔總好過沒有。」知秋一葉是孤兒,自小被丟在外面,師父見他根骨不錯,將他撿回崑崙山,否則他早死了。
桃朔白和葉七有馬可騎,知秋一葉趕路都習慣土遁,唯有寧采臣一介書生要靠雙腳去走,四人一起同行就有些麻煩。便是桃朔白願意花錢給他們買馬,那也找不到賣主。
知秋一葉說
169.聊齋:念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