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黃氏比劃着做的衣衫,和秋水說着話,寧櫻左右看了兩眼,問道,「娘,奶娘說熊大熊二來了,怎麼不見他們?」
忽然響起的聲音嚇得背着寧櫻的秋水跳了起來,聽出是寧櫻後,小聲提醒道,「六小姐,您來先要給太太行禮,禮數上不能差了。」
寧櫻訕訕一笑,步子慢了下來,面色端莊,雙手垂在兩側,目不斜視,小步小步往前,隨後,屈膝微蹲,笑吟吟道,「女兒給娘親請安了。」說完,揚眉看向秋水,「秋水,我這樣子,總沒錯了吧。」
黃氏哭笑不得,幽幽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屋裏沒人,別矯揉造作的行禮,我瞧着不舒服,快來看看娘給你姐姐做的衣衫,這花和圖案,她會喜歡吧?」
寧櫻站起身,認真端詳兩眼,手撫摸上細滑的料子,見黃氏聲殷切的望着自己,寧櫻點了點頭,「姐姐會喜歡的,方才,老管家給我送了兩株人參,提醒我最近不用給祖母請安呢。」
說起榮溪園的事情,黃氏臉上的神色淡了,即使細微,寧櫻仍看出來了。
&祖父念你受了驚嚇,既是如此,你就好好在屋裏歇着吧,對了,書念得怎麼樣了?」黃氏將衣服遞給秋水疊起來,細細問起寧櫻的功課,隨口考察兩句,見寧櫻對答如流,不由得笑了起來,「夫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書不用念太多,要會認字,會寫字才行,你姐姐的字清秀,多向她請教。」
寧櫻應下,又問起熊大熊二,黃氏見她盤根問底,透露了點,「娘手裏有點事情,叫熊大熊二幫忙打聽打聽,算不上什麼大事,你好好跟着夫子識字,其餘的事情有我呢。」說到這,黃氏眼神晦暗,起初她就懷疑薛墨的初衷,今日老夫人的舉動應證了她的猜測,老夫人想寧櫻拿到薛墨開的藥明顯有其他打算,或者又在試探什麼。
她想起回京途中,她和寧櫻生病的事情,如果,她的病情不是因為吹風着涼而是有人蓄意為之,這便能解釋為何薛墨不僅要她喝藥,還要以瘟疫為由,叮囑她整個三房的丫鬟都該保重身子了。
寧櫻發現黃氏臉色不對,低喚了聲,黃氏若有所思的抬起了頭,暗沉的目光中倒映着寧櫻白皙乾淨的臉,讓黃氏緊了緊手上的力道,一字一字道,「娘沒事,你在桃園待着,凡事有娘呢,別怕。」
寧櫻笑着點頭,向黃氏打聽起熊大熊二去莊子前的事情,黃氏收回思緒,促狹道,「怎麼想起打聽熊大熊二了?」
&莊子上的時候,熊伯會和櫻娘說他年輕時候的事兒,秋水和吳媽媽也會說,熊大偶爾也會提兩句,熊二卻沉默寡言得很,什麼都不肯說,我不過好奇罷了。」隨意胡謅的藉口,說出口了,寧櫻才察覺到不妥,是了,莊子上的人被黃氏收拾得服服帖帖,待她絕無二心,平日閒聊時喜歡講過去發生的事兒,熊二卻隻字不提,如果不是其中有貓膩又是什麼?
黃氏嘴角揚起抹無奈,秋水疊好衣衫,和黃氏面面相覷一眼,開口道,「奴婢也不算老,和小姐說的怎就是年輕那會的事情了?小姐的話真真是傷人。」
聞媽媽在邊上捂嘴輕笑,幫寧櫻道,「小姐年紀小,秋水在小姐眼裏可是不年輕了,有年輕時候實屬正常。」
被兩人插科打諢,寧櫻想問的話沒有問出來,卻是對熊大熊二多了心眼。寧國忠說她不用去榮溪園給老夫人請安,寧櫻便不自討苦吃,整日跟着夫子識字,寫字,傍晚去梧桐院陪黃氏說說話,日子甚是愜意,這半個月裏,字有了很大的長進,連寧伯瑾瞧見後都稱讚了幾句,雖然,那些字在她看來仍是慘不忍睹,除了四歲的寧靜彤,其他小姐,她一個都比不過。
第一場雪後,京城如聞媽媽說的那般,沒幾日的功夫,入眼處儘是白茫茫的雪,清晨,院子裏刷刷的掃雪的聲響於寂靜中分外響亮,寧櫻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叮囑金桂推開窗戶,看飄飄雪花,冰天雪地最是純淨,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最為純粹,美好,再多的腌臢,黑暗,雪花一落地,什麼都掩蓋了。
&姐,雪大,您別趴太久了,傳到聞媽媽耳朵里,奴婢又該遭訓斥了。」金桂疊好被子,回到窗戶邊,小聲提醒寧櫻,蜀州不比京城,十年難得下場雪,聞媽媽三令五申,小姐不習慣京城的冷,別因着好玩,凍着了。
寧櫻抬手伸出窗外,一大片雪花落入掌心,隨即漸漸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