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桐華院裏,趙婉容歇得晚,起得也晚了些。丈夫徹夜未歸,到了早上也不見蹤影,起身後便着人去西院打聽。
不多時,派去的人便回來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群不中用的,平時個個口齒伶俐,一到關鍵時刻舌頭就打結!」趙婉容擔心丈夫,下人又說得不清不楚,穿戴妥當後,便打算親自去一趟西院。
其實哪裏是舌頭打結說不清楚,根本是不敢說!
張書言與何春華的事,西院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相信要不了多久,東院也會人盡皆知,遲早會傳到大姑奶奶耳朵里,何必大清早的就去觸霉頭?屆時,大姑奶奶不得拿回話的人出氣才怪!
草草用完早飯,還不待趙婉容去尋,徹夜未歸的張書言自己卻回來了。
早上西院打聽到的事,屋中的丫鬟婆子一傳十,十傳百,全都知道了,見大姑爺回來,便悄沒聲的退了出去,把諾大的屋子留給趙婉容夫妻二人,相信她們會有很多話要說。
「不回來怎麼也不遣人說一聲?害我擔心了半宿。」趙婉容埋怨道,含嗔帶怒地睃了丈夫一眼。
「哦,昨夜與二叔相談甚歡,多飲了幾杯……」張書言淡淡地道,腦中思緒飛轉,盤算着該怎麼跟趙婉容開口,才能在不破壞夫妻感情的情況下,讓她同意納妾一事。
「下次可不興這樣了。」趙婉容笑道,上前拉着丈夫坐下,關切道:「你腸胃不好,飲酒傷身,下次二叔再找你過去,能推就推了吧,用過早飯了沒?」
妻子一向溫婉賢良,這是毋庸置疑的,張書言心底暖暖的,一股濃濃的負罪感升上心頭。醞釀許久的話,久久無法說出口。
為人妻為人媳,趙婉容着實無可挑剔,可至今無子嗣。這是趙婉容致命的傷,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張家二老若是以無子為由要休棄趙婉容,張書言也無可奈何。
見丈夫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趙婉容不禁莞爾。輕輕推了他一把,嗔道:「問你話呢,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張書言自飄飛的思緒中醒過神來,搖搖頭,深吸一氣,鄭重道:「婉容,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你聽了,不要急。也不要生氣。」
丈夫甚少用這樣的口吻與自己說話,趙婉容斂了笑,正色道:「你說,我聽着。」
遲早都要說,趕早不趕晚,張書言咽了口唾沫,竹筒倒豆子似的,將早上的事說與了趙婉容聽,末了,又補充道:「春華是個好姑娘。是我對不住她,所以……」
說到此處,張書言抬頭悄悄觀察趙婉容,見她臉色越發深沉。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是想納妾?」趙婉容接過他未完的話,冷冷問道,整個人似是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盛氣凌人。
在妻子強大的氣場下。張書言感覺自己越來越渺小,低聲道:「春華是個好姑娘,又是二叔的小姨子,做妾怕是會委屈了她,我是想……」
不是做妾,那便是平妻。
「張書言!」趙婉容陡然拔高音量,截口打斷他異想天開的話,「我二嬸是獨女,沒有妹子,我二叔也沒有小姨子!三姨娘是什麼身份?花錢買回來的妾!跟奴婢唯一的區別就是不用幹活而已,她的妹子是什麼東西,做丫鬟都上不了三等,你還想讓她做平妻?你也不怕張家列祖列宗的臉被你丟光!」
趙婉容性子極端,溫婉時太過溫柔,同樣的,強硬起來時,就會咄咄逼人,絲毫不肯給別人留有緩和的餘地。
「夠了!」張書言猛地一拍桌子,冷着臉,高聲駁斥道:「我張家的列祖列宗不怕丟臉,就怕絕後!」
簡短的一句話,便能將趙婉容打入無底深淵。
她直愣愣地盯着丈夫因過激而赤紅的側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響才低低的質問:「成親時,你答應過我永不納妾,這麼快就忘記了嗎?生不出孩子,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難道你就沒有責任?」
因為孩子的事,夫妻二人早就有了隔閡,彼此誰也不提及還能相安無事,一朝捅破了窗戶紙,彼此都往對方最薄弱的環節攻擊,最是傷感情。
「我是答應了你,可我張家的列祖列宗沒答應你!你有能耐,就給我生個兒子出來,我代表張家祖宗八輩感謝你!」張書言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