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孫氏聽來卻順耳極了。關氏的確年紀尚小,又無生育,不可能一下子代入母親的角色。她若一過門就佯裝賢惠大度、溫柔慈和,反倒叫人猜忌,不如眼下坦誠相告來得入情入心。
孫氏對這個兒媳婦滿意的不得了,笑意連連地道,「有緣分,自然有緣分,要不你怎會成為我趙家的媳婦呢?純熙,日後好好孝順你母親,知道嗎?」
趙純熙除了憋屈的應是,竟無旁的話可說。關素衣太懂得交流的技巧,欲揚先抑,融情於理,能把人瞬間惹怒,又能立刻撫平,末了還被深深觸動。關家不愧為文豪世家,嘴皮子和筆桿子一樣,一等一的厲害!
憋屈着,憋屈着,一早上就這麼過了。關素衣辭別眉開眼笑的孫氏,與趙陸離和趙純熙一塊兒去探望臥床養傷的趙望舒,身後跟着一溜兒管事,看上去排場極大。
趙望舒昨晚被父親的話嚇住了,對待繼母竟存了幾分小心翼翼。其實他本性不壞,就是耳根子軟,容易被人利用。上輩子他之所以陷害關素衣,有趙純熙和葉繁在其中攛掇,也不乏朝堂上的一些紛爭,恰逢其會之下當了別人手裏的槍,臨到頭自己也折成兩段。
這輩子他還小,關素衣自然不會傷害一個孩子,但像上一世那般真心教導,處處回護,卻是不能了。又說了一番漂亮的場面話,輕易得到趙望舒的好感,關素衣領着一群管事回到正房。
趙純熙找了個藉口將趙陸離拉走,免得他被繼母籠絡去,竟透出些嚴防死守的意思。
關素衣對此十分感激,讓明芳去廚房燉一盅王八湯給侯爺和大小姐送過去。
眾位管事齊齊整整地站在廊下。正房正廳內,四扇雕花朱漆大門敞開着,氣質端嚴,面容華美的新夫人高高坐在上首,不緊不慢地把人一個一個叫進去稟事,不拘採買、入賬、出賬、交際往來、瑣碎事務,均處理地井井有條、滴水不漏,那手段,比老夫人還嫻熟高杆。
本就對她又敬又畏的管事們,這下更是心服口服,不敢再鬧半點么蛾子。
送走冷汗淋漓的眾位管事,明蘭這才氣呼呼地說道,「小姐,趙家竟是逃奴之後,他們騙婚!左家、仲家、關家、可都是鼎鼎有名的文豪世家,趙家怎配?」
&奴?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九黎族戰敗後也做了炎黃部落的奴隸,為子孫後代計,族長不得不帶着族人逃往深山密林避世而居,如今一千多年過去,卻最終成為中原霸主。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血脈里的這點尊貴,早已經不時興了。日後休要再提什麼家世不家世,出身不出身的話。」今上手段強橫,性格霸道,素來不喜世家掣肘。這天下只准姓霍,世家的昌盛與輝煌行將成為過去。
未盡之語,關素衣並未與小丫頭多說,只讓她把《世家錄》放入箱底,日後莫要再拿出來。上輩子,她將這本書小心翼翼地藏好,不敢讓趙家任何人翻閱,生怕折了他們顏面,傷了他們自尊。交際應酬時,她從不允許趙純熙和趙望舒與世家子弟往來,以免自取其辱,卻被他們誤解為黑心黑肝,故意阻撓二人前程。
她偷偷取消了每年都要送往天水趙氏的年禮,改為資助育嬰堂,卻被葉繁告發,落得個貪墨夫家財產的罪名,幾度被逼至死境。
她掏心掏肺,盡心竭力,換來的只有漫罵與迫害,而今她狠狠把趙家往泥里踩,這些人卻對她感激涕零,信任有加。人啊,就是這樣,你的默默付出他們只會視而不見,你光說不練弄一個花團錦簇的假把式,他們反而被迷住了。
可笑,可悲,可嘆!關素衣連連搖頭,為曾經的自己惋惜。
明蘭見她心情不好,連忙轉移話題,「哎,奴婢不提了。奴婢聽說一件新鮮事,您要不要聽聽。」
&麼事?」關素衣興致不高。
&一個叫徐廣志的儒家學者接連給十位法家名士發戰帖,邀他們在文萃樓辯論。如今外面早已傳的沸沸揚揚,都在討論誰輸誰贏。那徐廣志口氣極大,竟說法家名士贏一場算全勝,他輸一場算全敗,自當遠走燕京,永不復回。」
&他真這麼說?」關素衣猛然抬頭朝小丫頭看去。
明蘭驚了驚,繼而慫恿道,「辯論明日就開始,連續十天,一天一場。小姐,咱們也去看看吧?」
&自然要去!」關素衣以手扶額,暗暗忖道:這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