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話,「只要殿下和靖王無恙,我們就還有機會……」
「陳青!」
他忽然低喝一聲。
「末將在!」
「馬上安排人手,今夜子時,突襲下山,護送兩位殿下離開!」
「是!」
陳青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他們能戰的還有三百人,強行突圍,還是有那麼一絲希望的……
陳青離開之後,老者看着遠處逐漸沒入黑暗的山林,忽然道:「殿下此次若能逃出去,便不要再回來了吧。」
楊柳青看着他,嘴唇微張:「丞相……」
老者伸出手,輕輕向下壓了壓,示意她不要說下去,隨後再次開口,說道:「靖王不堪造就,這重若山嶽的擔子,不該落到殿下肩上,殿下去齊國也好,去景國也罷,忘了武國,忘了仇恨,也忘了端蓉公主,去過平凡人的生活吧……」
楊柳青搖了搖頭,說道:「我曾經發過誓,報不了父皇母后和長兄的大仇,誓不為人……」
「我們畢竟,什麼都沒有了……」老者嘆了口氣,說道:「景國如日中天,日益強大,齊國三皇子有天下共主之心,又有治國之能,楊澤殺兄弒父,天理不容,或許我武國,氣數已盡,只是可憐了百姓……」
楊柳青低下頭,拳頭緊握,咬牙道:「我是不會放棄的……」
老者看了看她,眼中浮現出一絲憐愛之色,最終搖搖頭,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楊柳青站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緊握的拳頭,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掌心,她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一輪圓月,臉上滿是堅毅之色。
只是這堅毅背後,還有着一絲隱藏極深的柔弱和無可奈何。
若是可以,她又何嘗願意背負如此的血海深仇,何嘗願意擔負起這足以將人壓得喘不過氣的重任?
她又何嘗不願意做一個普通的女子?
她多想當一個普通女子啊……
明天就是十五了。
三年前,她還不用面對今日需要面對的種種,還可以住在那一座小小的院子裏,那座承載了她這輩子幾乎所有快樂的院子裏。
那座小院子裏有雖然嚴厲,但教導自己不遺餘力外冷內熱的師父;有十分疲懶,但卻從來都不會被什麼事情難住的她最為崇拜的李易師伯;還有溫柔賢惠,已經登頂武道的如儀師伯;也有單純天真,總是傻傻但又心地善良的小環姑娘……
那座小院子以及柳盟的一切,都是她這輩子,無論如何都割捨不下忘記不了的。
他們現在都怎麼樣了?
走的時候,如儀師伯有了身孕,現在孩子應該都快三歲了吧,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李易師伯是不是還是那麼怕師父,不知道他和若卿姑娘醉墨姑娘的感情怎麼樣了……
不知道師父是不是還經常欺負師伯,也不知道師父有沒有爭過那位明珠公主,她更不知道——師父是不是到現在還在怪她?
她轉頭看了看某個方向,她知道她們現在就在和此地相隔一個混亂之地的蜀州,可這,已經是她這一輩子,永遠也跨越不了的距離了……
荊棘嶺下,人影晃動,火光無數。
人群最前方,兩名騎在馬上的將領,目光始終望着黑漆漆的山路。
一人轉頭看了看,說道:「將軍,還要等一個晚上,不如先讓他們在這裏安營吧。」
「不用。」他身旁一人揮了揮手,說道:「子時強攻!」
「子時強攻?」那人怔了怔,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可陛下不是下了聖旨,不能傷了公主和靖王……」
「我不知道什麼聖旨……」身披甲冑的男子咧開嘴笑了笑,低聲道:「我只知道陛下給我的密函上面寫的是——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