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四年的冬天沒有下雪,景和五年初,正值元宵佳節,京都雪花大如席。
李易站在院子裏面,耳中仿佛還有鐘鳴一直迴蕩。
雪花紛紛而落,僅一刻鐘的功夫,院中便多了一個雪人。
如儀撐着一把傘,靜靜的站在他的身旁。
醉墨和若卿走過來,面露擔憂的看着他。
「姑爺……」小環雙目垂淚,幫李易將肩上,頭上的雪花掃落。
柳二小姐大步走來,將他扛起,乾脆利落的走回房中。
伸手封住他的穴道,粗暴的將他的外衣脫下來,再將他扔到床上,蓋上厚厚的棉被。
轉身關門,一氣呵成。
……
帝崩,國之大喪。
京都官員權貴,無論官職大小,爵位高低,需齋戒三日;二十七日內,在京軍民百姓需摘冠纓、服素縞;一月內不准嫁娶,四十九日不許屠宰,百日內不准作樂;京都自大喪之日始,各寺、觀鳴鐘三萬次……
景和五年只有正月十五,沒有元宵
舉國皆哀。
李易再次單獨見到李軒,已是七日之後。
他身上的衣衫依舊華麗,形容卻十分枯槁,嘴唇乾裂,鬍子拉碴,當然,李易自己,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裏去。
這七天裏,除需要參加的儀典外,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睡的久了,便有些頭疼,到現在依然沒有緩過來。
明珠比他們兩個要好上太多,只是目光無神,人有些憔悴,先帝駕崩,李軒主持喪葬之事,朝政上的事情,還要她穩住。
「兩天前,崔貴妃自縊於掖庭……」李軒盤腿坐在地上,聲音嘶啞,「她死之前,還高聲喊着「臣妾沒有做對不起陛下的事情,臣妾這就下去陪你……」」
他看着李易,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皇宮,比之前冷清多了?」
「這座皇宮,一直都很冷清。」李易搖了搖頭,喃喃說道。
李軒嘆了口氣,「還真是不喜歡這個地方啊……」
李易看着他,問道:「什麼時候登基?」
國不可一日無君,景國外敵環伺,陛下駕崩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天下,到時候,齊國趙國,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動作,一個月內,新君必須要登基,穩定局勢。
「再等一個月吧……」李軒揮了揮手,「我想再多陪陪父皇,之前都沒怎麼陪過他的……」
他轉頭看着明珠,說道:「朝事上,就勞煩明珠了。」
……
李易從殿內走出來,一道身影正要走進去。
「先生。」李翰抬頭看着他,小聲說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易總覺得李翰要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消瘦了一些。
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頭,放眼望去,灰濛濛的天穹下,整座皇宮,儘是身着縞素,低頭匆匆穿行的宦官宮女,的確要比之前冷清多了。
他沒有直接出宮,而是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這裏是後宮,沒有皇帝的旨意,外臣不得擅入。
但有一個外臣例外。
某處宮殿前,一名宮女恭敬的躬身,說道:「李侯稍等,我去通報娘娘。」
李易點了點頭,站在宮門前。
不多時,那宮女便走出來,說道:「李侯請進。」
李易走進這處稍小的宮殿,對坐在榻上的一名宮裝婦人微微躬身,「見過燕妃娘娘。」
「李大人不必多禮。」燕妃眉宇間有着一絲倦意,扶着額頭,伸手指了指一個方向,說道:「她們兩個都在房間,你去看看也好。」
李易穿過一個側門,不停有宮女宦官對他躬身行禮。
一處房門前,有宮女小聲說道:「兩位殿下這幾天睡眠不好,剛剛睡下。」
「無妨。」
李易輕輕推開房門,又緩緩關上,房間裏面的一張大床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抱在一起,即便是在睡夢中,她們的眉頭也緊緊的蹙着。
李易走到床邊,腳步聲很輕,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