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湖廣官兵的兩面夾擊,最終肯定只能狼狽撤兵。
而如果是這樣,那麼近乎以救世主姿態而登場的他,不但可以讓世人刮目相看,元蒙朝廷也一定對他大加讚賞。
到了那個時候,擁有了威望、盛名且手握大軍的他,不但繼承土司之位毫無問題。甚至還能在這個亂世之中為自己為楊氏,謀求更加巨大的利益。
要知道,他還年輕。如今也不過就二十六七歲的年紀。生在這樣一個群雄並起的大時代,作為未來播州的主人,他楊鏗自然也有自己的壯志雄心。自然不願意像自家老爹一樣,一輩子窩在播州,治理一群苗蠻子。
是的,雖然說他們楊氏一族從唐時開始就是播州的主人。但楊氏一族可並不是什麼苗人,更是正兒八經的漢人。
雖然說在這幾百年之中為了治理播州,他們免不了和當地的苗人聯姻通婚。
但看現在楊鏗的打扮就知道了,在骨子裏他依舊將自己當成了一個漢人,而非苗人。
畢竟在如今這個時代,漢家制度的優越性和文化上的吸引力乃是任何一個民族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的。
這一點,看元蒙帝國就知道了。嗜血好戰的元蒙人在佔領了這片土地之後,很快便就被這片土地同化。甚至為了加快這個過程,原元蒙帝國右丞相的脫脫還不惜大義滅親親手除掉了他的伯父。
因而身為土司之子,有着優渥家庭條件,年紀輕輕便也就精通儒家經典的楊鏗,對於外界自然有着極強的嚮往。
但如今,來到了外界,被着一連串他從未計劃到的事情打擊了之後,年輕的楊鏗此時也不禁明白了他的父輩,為何就甘願一輩子窩在播州不出來了。
治理了播州數百年,他們楊氏一族早就被外界打上了標籤了。
這一點從他來到辰州路之後便也就深刻的認識到了。辰州路的總管陸恬歌不讓苗軍進城不說,看他楊鏗的目光,更是和看那些個八番順元蠻夷官的蠻子們沒有任何不同。
表面上雖然因為他楊鏗手握大軍而顯得恭謹,但眼神深處的那種不屑和鄙視卻也怎麼掩蓋不了。顯然,雖說楊氏一族一直都將自己當成漢人,但外界並不是這樣認為的。
而除此之外,外界群雄所掀起的風浪,也遠非播州那樣的小池塘能比。要知道,就連脫脫這樣一個執掌國政長達十幾年之久的人物,在這個時代都尚且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與其相比,他楊鏗這樣一個小小的土司之子又能算的了什麼。
是以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楊鏗也真的沒有多少所謂的壯志雄心了。
因而在收到家裏來的消息之後,現在的他也只是想着能和黑衣軍何談,雙方互不干預。至於其他野望,呵,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他手下的將士都是來自播州兵丁,那作為播州未來主人的他,倒的確也有和黑衣軍一戰的勇氣。
但當着兩萬兵馬一共來自於十家十位土司之後,楊鏗就算是瘋了,也絕不認為就靠這群烏合之眾能對抗連戰連勝士氣正旺的楚軍。
因而在向探子問清楚楚軍南下而來的兵力和行蹤之後,楊鏗便也不由將各方召集了起來,下達了按兵不動的命令。
而對此,羅、程、韋、洪、方、大龍、小龍、臥龍八番以及恩州田氏,自然也是沒有任何意見。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誰都明白。
再說,他們也是有底氣的,他們認為楚軍一定會先找他們和談。因為就算楚軍要對他們對手,他們打不贏還能跑不是。
到那時,雙方撕破臉,他們不斷從後方偷襲楚軍,楚軍難道還能進山剿滅他們!?開什麼玩笑。
因而當張世輝和呂思誠率軍一路南下,直到來到常德路最南端的鼎店站之後,駐紮在沅陵城外的兩萬苗軍,卻也依舊是按兵不動。
不過他們雖然「有恃無恐」,但是對於辰州路的長官陸恬歌來講,這一切無疑讓他陷入了兩難之中。既,是保住自己以及手下將士還有治下百姓的性命重要,還是堅守自己的忠誠和名譽重要。
好吧,雖然這種選擇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講結果都無比明確。但是對於四十多歲,受正統儒家思想影響了大半輩子的中年人來說,卻顯得有些艱難。
「大人,您考慮好了嗎?」入夜,陸恬歌的書房之內,看着坐在書桌後面依舊沉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