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論他同意不同意,都會照行不誤,抬頭看了眼蔣德璟,心裏依舊翻騰不休。他的性格有反覆的一面,可也有倔強的一面,察哈爾這件事,就讓他認定朱栩是錯的。
他抿了抿乾燥的嘴唇,有些無力的拿起筆,在兵部呈上來的奏本上,批擬了個大大的,深深的『准』字。然後就坐在那,面無表情,周身都透着燥熱氣息。
蔣德璟心裏緊張,謹慎的看了眼朱由檢,拿起奏本轉身出去,這道奏本文昭閣批覆後,還要送到司禮監。
過了文昭閣這一關,冊封蒙/古大汗,察哈爾可汗,林丹汗為順平王的奏本,才順暢起來,大明龐大的機器轉動,一系列的冊封儀程在短短一天內就走完了。
兵部在忙,禮部的新一期朝報也火熱出爐。
遍佈京城的近百個報點,圍滿了士子,商人,還有官吏,但凡讀書,識字的,都會購買。
這裏面不時會有着朝廷尚書侍郎的文章,有着關乎國計民生的政策,大大小小的事,都能在這裏找到蛛絲馬跡。
今天的頭版頭條就是:蒙/古臣服。
上面詳細的羅列前因後果,以及各項條件,自然都不盡真實,以春秋筆法寫來,歌頌皇帝的英明神武,大明的兵鋒強盛。
還有一些文壇宿老的署命文章,文筆老到,花團錦簇,極盡阿諛奉承之能,卻讓人絲毫感覺不出反胃,越襯托皇帝的光明偉岸。
大理寺一個偏房內,魏學濂一邊喝着茶,一邊雙眼緊盯着還有些熱的報紙,雙眼瞪大,頗為振奮。
他對面的是庶吉士孟兆祥,孟兆祥很鎮定,喝着涼茶,愜意自如。
魏學濂看了半晌,直覺意猶未盡,抬頭看向孟兆祥道「孟兄,你我真是可惜,若是再年輕幾歲,說不得能參加今年的武舉,到時候也能加入虎狼衛,將來縱橫草原,徹底為我大明消除這個禍患,想想都是痛快!」
孟兆祥笑了聲,道:「我能理解魏兄的想法,自當今皇上登基以來,武功已遠往前數代,建奴被嚴重削弱,不足為患。現在是該對草原出手,只是我也不太清楚皇上以及兵部的諸位大人是如何打算的。」
魏學濂一聽就滔滔不絕道:「這有什麼難猜,這位順平王乃是蒙.古大汗,佔有大義,先一力扶持,同時分化各個部落,待我王師兵鋒入草原,逐個擊破,建立太祖太宗未完成之大業……」
孟兆祥知道魏學濂有着尚武之心,奈何已經晚了,只能陪他一笑。
如他們這樣的不知凡己,另外還令今年的武舉格外熱鬧。
有人贊同,自然也就有人不贊同。
在京城也有類似復社的小圈子,一乾落第的士子,聚集在京師不走,等待明年的複試。都是天下淪落人,自然分外親近,以『共促』的名義聚集在一起。
一處酒樓內,熊文舉,孫承澤等人也都看着朝報,眉頭皺了又皺,神色難看。
熊文舉胸口起伏着,義憤填膺的道:「諸位,朝廷當真昏聵,我大明已民不聊生,處處災情如火,急需錢糧!結果呢,朝廷居然還有銀子,糧食給韃靼,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孫承澤也臉色冷漠,將報紙拍在桌上,沉聲道「皇上已不算年幼,百官也都輔政多年,為什麼還會出現這樣的昏政!」
「你們難道不知道?咱們這位皇上,最喜歡就是做生意了,你看看,滿大明,到處都是『惠』字頭的商行商會,這哪裏是聖人教化,整個大明上下都是銅臭味!」
「何止,你們再到處看看,從南到北,勞民傷財的事比比皆是,官道本就有,重修!河道本就夠寬,繼續挖!數十萬民力,財力,都這樣的被浪費!」
熊文舉猛的站起來,冷聲道:「諸位,而今我等考不進那勞什子文院,明年的科舉多半又會不在榜上,這大明,哪裏還有我等士子的進取之路!」
孫承澤也一樣憤憤不平,大聲道「現今天下災禍連連,就是上天給的警示,若是皇上,朝廷再無重振之意,改朝換代又豈是等閒!」
孫承澤這句話已算大逆不道,可在朝廷強行解散復社,『打壓』天下士子之後,這樣的話都算是輕的。
一群人怒吼不已,可泄一陣又不能如何,只能散開各自回房,默默的拿起從文院悄悄借來的『教本』,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