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維璉微微躬身,道:「是。關於賑災,臣認為朝廷有些過度,應當審慎決定數額,不能一昧的發放錢糧,否則地方生惰,上下其手,損耗難計,最終還是苦了百姓。不如將責任交給地方,讓他們勤於政務,想方設法解決問題,而不是全都推給朝廷,這樣也可以增加地方的能力,有利於抵抗災情,控制民亂……」
朱栩雙眼睜了睜,鄒維璉這個想法還真是特別,以往都是地方上哭着喊着向朝廷要錢要糧,結果現在有地方官告訴他,給的太多了?
鄒維璉見朱栩感興趣,話說的就更溜了,道:「另外,關於大修水利,大興土木這些,臣認為也當停下來,朝廷要節省一切錢糧,用於日後的緊急要務,這些事情應當是盛世作為,不適合我國現在……」
朱栩頓時脖子歪了歪了,眼神里有些愕然。難道這些大人們都不知道什麼叫做『以工代賑』嗎?不知道近年的水情嗎?不知道大明的官道都是什麼模樣嗎?
但是鄒維璉的角度去看,似乎也沒什麼不對,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不是?
鄒維璉看着朱栩的表情,知道他在思索,話便沒有停,道:「另外,現在糧食奇缺,商人囤貨居奇,南來北往,謀取暴利,最終還是轉嫁給百姓。臣認為,應該限制商販,尤其那些出海的,應當全力召回,嚴禁再次出海。水師耗費巨大,臣認為當大為縮減,保有一定數額即可……」
朱栩右手捏着下巴,靜靜的看着鄒維璉,心裏若有所動,沒有打斷他,靜靜的聽着他說。
「福.建多山丘,耕地少,臣認為陝.西等地的『農莊之策』頗有合適,請皇上准允推行……」
「臣打算大力推行番薯等高產作物,作為抗旱的一個手段……」
「今年福.建預估減少三成,稅糧稅銀,一定會如數上交……」
朱栩本來還能聽清楚鄒維璉的話,後面卻飄忽起來,似遠似近,根本聽不清,他只能面帶僵硬微笑的看着鄒維璉,做出一副認真傾聽模樣。
鄒維璉不算庸吏,可以說是個能吏,幹吏,可即便這樣的人也有局限,受傳統的思想拘束,一心的關起門過小日子,管他外面是狂風暴雨,還是堅船利炮,我自安逸,不管不顧。
鄒維璉不是個案,他是一種代表性,甚至是普遍性,大明現在的大部分能幹的官員都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思想洗滌』就越發的迫在眉睫,絲毫耽擱不得!
鄒維璉說了很多,朱栩除了前面的也沒有聽到什麼,等他停下,朱栩點頭道:「嗯,奏本留下,朕再細細斟酌,明天朕找你聊聊。」
鄒維璉聽着朱栩的話,心裏暗松,至少皇帝沒有在福.建找茬的意思。
這麼晚來打擾本就不合適,鄒維璉起身道「臣告退。」
喻安性跟着起身,剛要說話,朱栩抬手道:「你留下。」
喻安性微怔,抬起的手放下,站在朱栩身前。
待鄒維璉出了門,朱栩才道「關於海外商民的事,有人彈劾你,你怎麼看?」
喻安性眉頭微皺,低着頭,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在巡撫衙門開議此事的時候,喻安性是堅決要求懲戒佛朗機人的,可巡撫衙門的態度相當一致,就是『不過問』,然後禁海,強遷回出海的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