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守仁「教育」了一番後,沈瑞探究佛家轉世的心思就淡了許多。不管是莊公夢蝶,還是蝶夢莊公,如今他就是大明朝的沈瑞,還能是什麼?若是有朝一日,他敢說自己本不是大明人,而是來自五百年後,那說不得等待他的就是一場烈火焚身的「淨化」儀式。
就是至親至愛之人,對於這番鬼神之說,也會驚悚不安。
見沈瑞終於肯安心讀書,五宣鬆了一口氣道:「好小哥,你可將哥哥唬死了。瞧你前些日子那模樣,每聽禪師講法便眼睛發光,一去禪寺便惦記藏書閣。沒事的時候,都開始坐禪哩。」
沈瑞聞言,不由失笑道:「我甚時坐禪?」
五宣道:「你雖沒五心朝上,可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眼睛木木的不知想甚,同坐禪也差不離。」
沈瑞無語,自己只是聽了佛家理論聽多了,思考一番好不好,難道看起來就那樣傻。
不管怎樣,一場「學佛」風波,無聲無息消弭無形。
等到四月初,天氣炎熱,一行人早換下春衫,終於在經歷兩個月後,到達了開封府。
沈瑞即便熄了探究佛法奧義的心思,可對於少林寺武僧依舊很有興致。
這幾個月,他在王守仁的教授下學習了「羅漢拳」。同練了兩輩子的形意拳相比,羅漢拳要霸道的多。同形意拳的飄逸相比,羅漢拳揮舞起來更用力,練習的時候更耗費體力。不過這種辛苦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沈瑞的飯量增加了,力氣也大了。形意拳講究是借勢與巧勁,以柔克剛;羅漢拳則是大開大合,一力破十會。
就在赫赫有名的少林寺眼看在望時,就出了變故。在眾人剛進開封府地界,一人行便遇到一個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熱切地迎了上來。
見到來人時,王守仁神色大變。
原來這漢子不是旁人,是王家餘姚老宅的管事范大。
王守仁自然想到,若不是家中有要事,也不會千里迢迢使人追到開封府來。
「你怎麼來了?可是祖母他老人家?」王守仁面帶焦色,急聲問道。
范大忙道:「太夫人安康,是大娘子臘月里染疾,原本正月見好,不想二月底病勢漸重,太夫人打發人往松江給大哥送信。待曉得大哥出門遊歷,太夫人便打發小人出來尋大哥。小人三月十二從餘姚出發,沒敢乘船,二十五到了開封。
行船緩慢,這管事便快馬加鞭地趕來。沒想到走到前頭來,本想順着官道南下迎找,可坐騎已經累倒,又怕兩下走散,便在開封府等候。
王守仁聽聞太夫人安康,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待聽了後邊的話,他的臉色難看起來:「娘子到底害了什麼病?若是要命的病症,年前怎無人送消息與我;若是不重的,怎又到了這地步?」
范大道:「小人只是外院當差的,並不知曉。」說到這裏,忙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方見了大哥,小人急着回話,糊塗了,這裏有太夫人手信與大哥哩。」
王守仁忙接了信,立時打開看了,待到看完不又皺眉。
大娘子之疾,竟是因吃求子的「良方」所引起的經血不調。大娘子諸氏,王守仁十七歲時迎娶的髮妻,也是他的姨表妹。兩人成親十年,房裏無其他妾室,可諸氏一直沒有身孕。雖說王守仁勸過數次,可諸氏這些年求子都求的魔怔,人也神神叨叨。王守仁不厭其煩,這才避到外頭來。
去年臘月,諸氏聽人說道觀里來了來「仙師」,手上有治婦人不孕的良方,千金難求,便私下典賣嫁妝,湊了幾百兩銀子,去求了良方。聽着是治陰虛、補血氣的東西,卻不知為何吃得沒幾日,趕上經期,便崩漏不止。
太夫人瞧着不對勁,立逼諸氏停了藥,本打算送信給王守仁,被諸氏哭求,也怕使得他們夫妻嫌隙更深,幫着隱瞞下來。諸氏調理了一個月,身體漸好,卻是鑽了牛角尖,覺得上次的血漏是「舒經活血」,讓自己身體都輕快,那方子確實是良方。又怕太夫人不體諒攔着,她便藉口身體弱去莊子調養。太夫人見她大病一場,瘦的幾乎脫了形,便允她鬆快些日子。
沒想到,諸氏到了莊子,便開始再次用藥。趕到經期崩漏,她便也當成是「疏通淤血」,才排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