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卻道:對旁人來說,天資悟性與苦功缺一不可,但咱們相見便是有緣,我讓黃幫主收集之藥材,除了養顏丹所需外,尚有不少富足。雖以丹藥之力,有損身體,且根基不穩,但想來以我親自護持,定無大礙。雖不能讓妹子你立時成為像五絕一般身手,卻也不差。他忽然又想起蘭兒來,讓她們一起,莊內有兩個大高手坐鎮,卻也不錯。
李長青不知要再說些甚麼,一時屋內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咀嚼聲。他當初能救西毒、北丐二人,實因他們只是心神耗損過巨,一時氣息閉塞,假死而已。若是在晚幾日,連他便也無能為力的了。而今日卻不同,他們受刀劍之傷,累計臟腑,已然氣絕多時,神仙難回了。
李長青道:「待妹子你祭拜了他們後,咱們就走罷。」王玉蘭輕輕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嗯」。她突遭此大厄,又自死還生,唯一的念頭便是為親人報仇了。因她耽擱了這些時日,她心下實為愧疚,聞李長青已有去意,她豈能有它意?她望着李長青,說道:「李大哥真是神醫聖手,我的傷口已然癒合,無大礙了。」她說完,忽覺傷口所在實乃女子隱秘,豈能向男子提及?登時臉上微露出羞紅,索性她此時面色本就蒼白,不是太過令人注目。李長青並未細思,說道:「也好,咱們去前方鎮子,尋兩匹馬兒。此地距離臨安頗遠,單憑腳力,實難到達。」他頓了頓又道:「這騎馬一道,雖難精,卻易學。以妹子你之聰慧,想必一點即通。」
紅日初升,薄霧漸消。二人用過飯,步出屋子,來到屋後。屋後是一片田地,約半畝大小。西側田埂上植滿了柳樹,中間五棵最為粗大。嫩綠的麥苗破土而出,短小如獸頸上的毛,才一寸左右,經歷隆冬洗禮,又煥發煥發生機。雜草卻不多,想是有人打理。田地中央,立着三座新墳。
李長青此時方細細打量這柳樹村來。村子不大,卻遍植柳樹,柳樹村也因而得名。村中人口本就不多,值此戰火,更是四散逃避,村中也更顯荒涼。餘人多是些老弱,不願拋棄祖地,仍居於此。村中房舍多已老舊,房屋破敗、稗草叢生,斷瓦殘垣觸目皆是。他來此世界已多時,足跡也遍佈南北,此地雖然荒涼,在北地卻不足為奇。
二人從青陽鎮到此,停留已三日了。那日蒙古兵士經過此,另有一家張姓老翁也遭其屠戮,王玉蘭不忍他曝屍荒野,戰亂時分,也不講究甚麼棺槨厚葬,是以將它與二人一起掩埋。
墳前並未立甚麼碑,想是她也不知該如何下筆罷?望着西側一墳,他又想起當日所見景象來:老者身受三刀,深可見骨,倒在櫃門前。張姓漢子腹背皆有刀傷,手中仍握着斷棒,顯然是與之拼鬥過。櫃門打開,兩個**歲的童兒躺於其內,斃命多時了。
聽着低低地、壓抑地啜泣聲,李長青道:「妹子,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才是。他們在天有靈,也會希望你不要如此傷心才是,你可不要辜負了他們的期望。」過了良久,王玉蘭方道:「多謝李大哥,我沒事的。」她起身,掏出那已被淚水浸濕的手帕,擦了擦臉上淚痕,又怔怔地看了那墳良久,終於說道:「李大哥,咱們走罷。」
李長青又向那屋後望了一眼,見那五棵柳樹並排而立,一陣清風拂過,那剛抽出嫩芽的柳條兒隨風搖曳,仿佛是在與他們揮手道別。
二人漸行漸遠,那柳樹村已望不見蹤影了。李長青道:「咱們先去臨安,那兒有我一處住所,稍待時日,我們再一起前往襄陽。」王玉蘭低聲道:「嗯,一切聽李大哥安排。」她身體雖不瘦弱,行路良久,縱是有這料峭春寒,額頭也微微見汗。原本蒼白的臉頰也多了些血色,面上的悲容也去了幾分,卻顯得有些沉默。
到前方鎮上,買了馬匹,二人競向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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