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來。
季和忽然起身,來到檀繡面前,彎身鞠下一躬,「我季和,雖不是什麼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但我今日所說,若有違背必將不得好死!今後,只要我季和在一日,定保得檀繡安樂。」
檀繡卻是搖了搖頭。
季和一愣,「檀繡不信?」
「不,我信。」檀繡動了動手指,最後還是緩緩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只是我並不是想要這個,檀繡想要的是,司公絕不拋下檀繡一人,不論生死。」
她怎麼會不信,他上輩子不就是如此,只要他還在一日,就用性命保得她平安喜樂,便是最後,也是為了她才命喪刀下。
他季和一生貪婪,自私自利,做了許多壞事,殺了那許多人命,唯一救的一條命就是她的,唯一對得起的人,也是她。縱使天下人都覺得他該死,她也沒資格厭棄他。
季和不明白她為什麼執着於這一點,但見她眼神堅定,眼底不知為何似還有隱隱水色,只能再度點頭答應道:「好好,季和答應。」
檀繡臉頰上的小小酒窩便再次出現了一次,這次出現的長久了些,引得季司公有些暈了神。
季司公走出安寧宮中時,臉上帶着任誰都能看出他心情極好的笑容。途中見了幾個宮人,與他問好竟然還得了他一個笑臉,並非高高在上的冷笑,而是頗和善,霎時嚇得那宮人面無人色,直到季司公走出老遠,才拍拍胸口揉揉眼睛,往天上太陽望去,心中暗道莫非今兒個太陽是打的西邊出來。
陽光西落拉長,映在繡鞋尖上。檀繡一人坐在房中,端過季和方才所用茶盞,托在手中握住,輕輕嘆息了一聲。
上輩子檀繡一直在追尋的就是能自在活着,可是自在兩字實在艱難,她為了這兩個字負人良多。
上輩子的她與季和之間,絕無現在這般平和,或者說,一直以來都是她一人在肆無忌憚的作踐季和。
她那時因着一些誤會,誤以為是季和以勢壓迫她委身,於是從一開始就對他態度冷漠。稍有不順,譏諷起來從不留口,只顧得給自己掙一個痛快,她覺得自己被迫跟了這麼個閹人滿心憤懣,自然能不高興。於是她仗着季和情誼,肆無忌憚的在挖他骨血剖他心肺。
季和那樣一個不好相與的人,因着別人暗中嘲笑他是個沒根的老狗、把不了嘴的尿壺,被他知曉了,就心狠手辣生生斷送了人家一家性命。那一年的庭詔案牽連甚廣,那些喊着冤的人,有多少是被他公報私仇牽連進去導致喪命的,怕是季和自己也記不清楚。
可是這樣一個人,與她相處的那些年裏,卻時常忍受着來自於她這個名義上『枕邊人』的痛訴謾罵。
檀繡眼神放空,忍不住陷入了回憶。
那大約是在她跟了季和的第二年,她因為聽了別人的碎嘴而滿心怨憤,見了季和二話不說就與他發起脾氣。
「如果不是你,我會落到這個境地?你道外面人家都是如何說我的?說我是個不知廉恥的,要去扒一條閹狗,惹一身臊,別人不知曉,難道你還不知曉?我從來就不願與你在一道,是你當初強迫於我!」
「如果我能選擇,我就是死了,也不要與你這種尖聲細嗓的老貨牽扯在一起!」
檀繡還記得自己那次與季和吵架,口無遮攔字字戳心,罵的季和站在房中神色狼狽臉色蒼白,連嘴唇都顫抖起來。他半個袍子都被她砸的茶盞打濕了,被熱茶燙紅的手攥住袖口,臉上一絲笑都擠不出來了。那次,她真的以為季和不會再忍了,可是到最後,他也只是一句話沒說的轉頭走了出去。
季和走後,她枯坐在床邊,就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直到小太監小心翼翼的進來收拾東西,小心的喊她說:「檀繡姑姑,乾爹說了,您好好休息,身體不舒服明日就不必去當值了,他會替您打理好那邊的事,還叫您放心,他這些時候都不會回來,這邊您一個人住着,大概能自在些。想吃些什麼吃食,就吩咐一聲,咱們小膳堂都能做,前邊還送了兩盆雪中梅,您喜歡就搬到院子裏來,看着也能高興些。」
小太監說得小心翼翼,因着季和對她態度從來小心,連底下這些小太監們,都戰戰兢兢看她臉色,連對待季和都沒有如此謹慎過。
她當時厭惡着與一切與季和有關的事物,一再踩着他的退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