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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問底下的丫頭們:「四姑娘怎麼不見?」丫頭道:「那邊屋裏和人頑呢!」因此過去看惜春。

    一進去,就見惜春正和水月庵里的一個小姑子名喚智能兒的玩耍。他一向厭惡這些常年在高門裏走動哄錢的姑子女冠,便把智能兒不理,只向惜春道:「快來,薛家姨媽送了花兒你戴呢。」

    惜春就來接了,賈環見她也是不在意地隨手拿了兩枝,忙止住道:「噯,別戴這個,你戴這個,不如戴那個好看呢,」說着向盒裏撿了一枝出來,給她佩在頭上。小丫頭機靈地拿了小靶鏡過來,惜春向鏡內瞅了一瞅,果然比自己拿的好看,心裏高興了,大眼睛一轉,笑問他道:「我戴着這個不好看,那誰戴着好看?」賈環一時不防她,脫口道:「自然是林姐姐了。」話一出口,就見她斜着眼看過來。

    她本意大概是想要做出生氣嗔怒的樣子來,無奈修煉不到家,看上去活像是翻了死魚眼。賈環噴笑,轉頭看去,卻見着窗前掛着他前年送給惜春的走馬燈。正巧此時吹了一陣兒小風,燈籠就跟着滴溜溜打起轉來。

    他打眼一看,那燈籠有一面似乎有些焦黑痕跡,心下起疑,湊過去一看,果然有一面破了個拇指大的小洞,長長一道焦痕。因問道:「怎麼破了?」惜春懊惱道:「年前雲姐姐過來頑,哄了我的燈去,不知怎麼燎了一道。」她說的這位雲姐姐,卻是忠靖侯史鼎的侄女兒,賈母的侄孫女兒史湘雲。賈環聽出她話中有些煩惱之意,便安慰道:「不要緊,等我重裁個罩子來換了,也是一樣的。」惜春道:「那怎麼一樣?這上面的畫兒我是極喜歡的。就是再畫,也沒一樣的了。」


    那周瑞家的見他姐兒倆說話,只在一旁問那智能兒:「你師父往哪裏去了?十五的月例香供銀子可曾得了沒有?」智能兒只搖頭道:「我不知道。」惜春聽見了,問一聲兒:「如今各廟月例銀子是誰管着?」周瑞家的未及答話,賈環已截口道:「理他呢!橫豎這些僧道的銀子是一文也少不了的。有太太看着呢,看誰敢搗鬼兒。」惜春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問了。

    原來王夫人這一向崇佛,在院子裏專辟了個小佛堂不說,閒來無事,常在裏面念經,又定日子吃齋,不像大家掌事的夫人,倒活似個在家的居士。賈環也曾給那小佛堂抄了不少經。但他還記着,在他剛來的那兩年,王夫人還是個十分風風火火的婦人,說話響亮,行事痛快,雖也敬僧崇佛,卻絕少念經的,不過逢年過節給廟裏布施些銀米罷了。大概是從賈珠去了之後,她心裏的痛苦無處排遣,才漸漸的變成如今這樣。家裏家外都說她越發像個菩薩樣兒。可要賈環說,與其說她向佛,不如說她是求個心靈寄託。那些姑子們每每虛言哄她說布施出家人可積功德,惠及子孫,正說中了她的心病——既傷心賈珠早逝,又有一層隱憂,怕寶玉也養不大——引得她越發沉迷那些佛道功德之說了。

    王夫人這個中年婦女信信佛也還罷了,賈環也扭不了她,惜春一個小毛丫頭,竟也關注起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賈環自身有奇遇,倒不敢再說世上一定沒有神佛,只是還是深受社會主義唯物觀點的影響,對「不可知」還是抱有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只是也不好說惜春。她還是懵懂孩童時,就對神佛之說有些興趣,這很難說不是因為她那個拋家修道的父親。

    就因為這個,他從不對惜春的這一傾向發表意見,只是暗地裏憂心而已。這時也是如此。他和惜春一塊兒商量了走馬燈的新罩子上的花樣兒,又取小毫畫了幾筆簡圖。兩人商議定了,又過去看一回探春和迎春下棋。探春不大自在,便吩咐他道:「你不忙,替我跑個腿兒。前日借了林姐姐一部書,如今看完了,你替我跑一趟,還了她去。」賈環忙應了,取了書往黛玉那裏去。

    黛玉又不在自己房中,只一個丫頭在家。賈環看那丫頭懵懵懂懂的,不像個曉事的人,便不放心,問得黛玉在寶玉房中,便向那邊去了。未及進門,就聽黛玉在內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

    遭她一提醒,賈環方記起還有這一處。他拍拍額頭嘆道:「我倒忘了她了!罷了,薛夫人就比着太太,薛姑娘比着幾位姑娘罷。」他又從懷裏摸出一個手絹,在手心裏打開,只見是一對精雕紅玉鐲子,四個玫瑰花的金戒指,笑道:「也沒有什麼好的,只是我的一片心,謝你們素日操勞。這鐲子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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