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華的手也隨着那柄刀揚起來,她看着眼前的人,動也沒動。
那柄刀夾着風吹進她的脖領中,讓她的汗毛根根豎立,刀上的血滴甩落在她臉頰上,她只是對那人靜靜的對視,眼看着他目光由冰冷變得深沉而後逐漸彌散,她卻始終如一。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倨傲的人。
他揚起手中的刀只是為了證明,還有力氣殺人,他竭盡全力還能從這裏衝出去,所以他並非沒有選擇,而是認同了她的話而已。
她敢走上前來,也是因為那眼眸中的一絲清明,就算滿是疲憊和疼痛,那雙眼睛中始終保持一種清醒,所以才會在蕭邑進來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所以她會對他說上那麼一番話。
「趙翎。」他張開嘴費力地吐出兩個字,然後手沉下去,鋼刀「咣」一聲落在地上,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來,然後在她注視下闔上眼睛暈厥過去。
蕭媽媽鬆了口氣,蕭邑也愣在那裏。
屋子裏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所有人腦子裏仿佛都在重複了方才驚險的一幕。
琅華先轉過頭,「蕭邑,還愣着做什麼?」
蕭邑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奔上前扶起那人,低聲吩咐媳婦,「快去燒水。」
琅華眼看着蕭邑將那人放在了炕上。那人昏迷不醒之後,失去了氣勢,才讓人看出來真的是個與陸瑛年紀相仿的少年。
「他叫趙翎?」琅華問過去。
蕭邑點了點頭:「趙家是大老爺在山東時結交的一個富戶,大老爺出去採買種子遇見了盜匪,多虧被趙翎看到告訴了家人,趙家人合力趕走了盜匪,救下了老爺,老爺告訴他有什麼事儘管來丹徒顧家,經過了四五年的時間,我都已經不認識他了,還是他自己說起來,又喊了老爺給我起的小名,我才確定真的是他。」
「現在想想還有些不敢相信,他只是說被王家陷害,我也沒想到反賊那一層。以為他是遭了難。」
琅華就知道從蕭邑嘴裏得到的就是這些模模糊糊的消息,根本不足為信,看蕭邑的樣子又不像是在撒謊,如果蕭邑沒說謊,那就是父親有意隱瞞。
蕭邑沒有馬上認出趙翎也正常,如果這是個成年人,四五年不會有什麼變化,一個孩子卻能改頭換面。
琅華不準備再問蕭邑,「父親給你起了什么小名?」
蕭邑撓了撓頭,「老爺說我木訥,叫我木頭。」
她與父親相處的時間還沒有蕭邑跟隨父親的時間長,前世里也不知道蕭邑要跟她說的關於父親的事,到底是那一樁,或許就是有關於趙翎?
琅華道:「父親不是嫌棄你木訥才叫你木頭,叫你木頭,一定是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否則不會將你帶在身邊。」可是奇怪的是,她沒有聽祖母和母親提起蕭邑給父親做小廝的事,父親死了之後,蕭邑也沒有被重用。
難不成父親有很多事都瞞着祖母和母親?等有了時間她一定會好好問問蕭邑。
蕭邑的眼睛豁然紅了,「大老爺……大老爺他……」
「好了,」蕭媽媽忽然一腳踹過來,「還不過去看看,別在這惹大小姐傷心。」
蕭邑擦擦眼淚,從媳婦手裏接過熱水一路端去了內室里。
琅華在外坐了一會兒,等到蕭邑出來。
蕭邑臉色有些難看,「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家裏只有些金瘡藥,我給胡亂抹了,別的……」看着琅華欲言又止。
到現在,蕭邑還將她當成是藥師琉璃光如來轉世,等着他去給趙翎治傷。
琅華站起身,「跟我進屋去看一看。」
內室里放着幾盆血水,蕭邑已經仔仔細細地將趙翎擦拭乾淨,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給他換上。
乍眼望去,琅華還以為換了個人。
雖然臉上的污跡還沒有擦淨,就已經能看出是個清秀又漂亮的少年,靜謐地躺在那裏,因為失血臉色有些過於蒼白,倒顯得五官像是雕在玉上,一勾一畫看起來那麼的細緻,「繁花造顏色,月影築玉人」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她忍不住拿陸瑛來比較,陸瑛是多了深沉和穩重,這趙翎從外表看多了幾分的疏朗和清雅,這樣一個與人無害的外表,握着刀時卻是那麼的有威可畏。陸瑛身為庶子在陸家不得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