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一種貢獻,銷售人員簽下新的訂單,也是貢獻,這都是比較好認定的。但一名管理人員兢兢業業工作,所管轄的範圍井井有條,這算不算貢獻呢?
後世有部情景劇里有這樣一個段子,一位捕頭感嘆自己一生沒什麼建樹,客棧掌柜安慰他說,你每天勤勤懇懇地巡街,百姓安居樂業,這就是你的功勞。你的轄區里一件大案子都沒有發生過,恰恰說明你的工作做到位了,這不就是建樹嗎?
兵法上也有類似的陳述:故善戰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那些經常逆勢反擊的名將,其實恰恰是庸碌之輩,因為如果他真是名將,根本就不會把自己弄到陷於困境的狀態。
這種事情如果是在私營企業里,倒也不成其為問題,因為老闆可以自己判定你對公司有多大的貢獻,老闆覺得你的貢獻大,就給你重獎,別人也無話可說。但體制內的事情,卻最忌諱這種自由心證,如果把獎罰完全建立在領導的好惡基礎上,那這家企業就完全沒有規則了,最終必然走向腐敗。
當然,這種情況也並非只是國企的毛病,許多國外的大型跨國公司也有同樣的所謂「國企病」,內部體制僵化,員工的信條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此外,國內的許多私營企業在創業之初倒是充滿活力的,但等到規模擴張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也會出現。
說到底,這其實就是一個管理規模的問題。在小規模的組織里,領導人可以直接管轄每一名成員,管理效率就會比較高。而當規模擴大,管理層級增加,領導人只能根據報表來了解情況的時候,管理成本就不可避免地加大了,效率也將急劇下降。當年科斯老先生用了「交易成本」這樣一個概念來討論這個問題,其理論還是頗有一些精彩之處的。
看到馮嘯辰不吭聲了,董老笑了笑,說:「小馮,你思想很開放,能夠提出一些別人看不到或者即使是看到了也不敢提的問題,這是你的優點。不過,治大國如烹小鮮,涉及到政策方面的事情,有時候就需要認真推敲的,不能純粹意氣用事。在這一點上,你還是需要繼續磨礪啊。」
孟凡澤替馮嘯辰開脫道:「小馮這些年的進步還是非常明顯的,他擔任裝備工業公司的總經理以來,處理各種事情還是非常妥帖的,沒有犯過去那種簡單粗暴的毛病。」
「呃……」馮嘯辰再度語塞,孟凡澤這話是在夸自己嗎?怎麼聽着像是揭自己的傷疤一樣呢?想想,自己過去的確做過不少簡單粗暴的事情,但那真的不是因為年少輕狂,而是因為人微言輕,不劍走偏鋒根本就無法達到目的。這些年,他當上了總經理,加上在系統內也闖出了一些惡名,辦事比過去容易了,所以也就很少做那種出格的事情了。
「好了,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董老見對馮嘯辰的敲打也差不多了,便翻過了這一篇,說道:「關於你叔叔馮飛回國之後的位置,其實組織上早就已經有了安排。馮飛同志在非洲工作了11年,與非洲許多國家的軍界、政界都建立起了密切的關係,對非洲的情況也非常了解,讓這樣一位同志回東翔廠去當個什麼勞什子的副廠長,純粹是浪費人才。」
馮嘯辰趕緊順竿爬,連聲說:「對對,我也是這個意思,我覺得我叔叔應當能夠發揮更大作用的。」
董老說:「中央有一個對非工作領導小組,由各個職能部門的人員組成,其中也包括了軍隊方面的人員。總部決定,任命馮飛同志為領導小組辦公室的高級顧問,享受副軍級待遇,工作地點就在京城。怎麼樣,這回你滿意了吧?」
「哈哈,滿意,非常滿意!」馮嘯辰笑逐顏開。這個安排可以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正如董老說的,馮飛在非洲地面上也算是跺跺腳就能震倒一片的人物,回東翔廠去當個什麼副廠長,實在是大材小用了。進入國家決策部門,發揮他了解非洲情況的優勢,這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當然,對於馮嘯辰來說,最看重的是馮飛可以心情愉快地到京城來定居了,一家人能夠在京城團聚,享受天倫之樂,這才是最重要的。上一代人已經做出了他們應有的貢獻,未來的事情應當由馮嘯辰他們這一代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