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到?咱們承擔的都是為國家重點工程提供鋼材的任務,並不是為咱們江鋼自己生產。霞光鋼鐵廠算個屁啊,不就是生產點劣質的地條鋼賣給那些不合規的房地產公司嗎,國家憑什麼把寶貴的進口鐵礦石分給他們?」
「滕處長這話……嗯,也有道理。」張琳遲疑着附和道。
「倒也說得通。」趙振浩也跟着點了點頭,同時用心虛的目光看了看兩位廠領導。
滕兆良的話,其實就是徹頭徹尾的耍賴了。江鋼承擔着一些國家重點項目的鋼材供應不假,但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因為越是高級的鋼材,需求量也是越少的。江鋼的主要產品,與霞光鋼鐵廠並無差異,都是普通的建築用線材、板材。霞光鋼鐵廠是一家規模很大的民營鋼鐵企業,與那些鄉鎮小鋼鐵廠不同,後者的確有生產地條鋼的劣跡,而霞光鋼鐵廠的產品質量是過硬的,在市場上的聲譽並不亞於江鋼。
關於從皮特西格進口的鐵礦石的分配問題,早在一年多以前國家經貿委就已經定下調子了,那就是誰出錢、誰受益。各企業按照向皮特西格鐵礦投資的額度,獲得進口鐵礦石的分配權,江鋼因為出了1800萬美元,所以也分到了一部分鐵礦石,只是所佔比例遠遠不及霞鋼、東鋼這些出錢的大戶。
更早一些,國家進口澳洲和巴西鐵礦石的時候,是完全向江鋼等國營鋼鐵企業傾斜的,霞鋼幾乎連一點湯湯水水都分不到,人家不也沒話說嗎?現在可好,國家外匯緊張,減少了澳洲礦石的進口,你江鋼就跑出來要分人家投資賺來的礦石,你還要臉不要?
張琳、趙振浩等人都是企業里的中層幹部,這點道理是不可能不懂的。但他們卻都點頭贊成滕兆良的話,說穿了就是幫親不幫理。滕兆良的意思很明白,江鋼是國營大廠,是政府的親兒子,霞鋼、東鋼這些都是民營企業,充其量算是政府的乾兒子。碰上這種時候,能鬧的孩子就有奶吃,而親生兒子無疑是應當先吃為敬的。只要江鋼肯拉下臉去找經貿委鬧,經貿委就得掂量掂量遠近親疏,就算不把分配給霞鋼的鐵礦石全部轉給江鋼,分出一半來總是應該的吧?
「老曹,你的看法呢?」閻德林轉頭去看曹廣山。
曹廣山苦笑道:「這個……未免太不講究了吧?」
「講究有什麼用?」滕兆良反駁道。別看曹廣山是副廠長,滕兆良只是一個生產處長,但滕兆良真沒把曹廣山當成一個需要尊重的廠領導。曹廣山為人比較老實,這個副廠長也是熬資歷熬出來的,在中層幹部中間沒有太大的威信。
「老曹,我跟你說,咱們江鋼過去就是太講究了,這才讓霞鋼這樣的鄉鎮企業爬到了咱們頭上。我看那個馮嘯辰也不是什麼好鳥,沒準收了霞鋼多少好處,這才設了個局來坑咱們。」滕兆良憤憤地說。
「老滕,這種話不能亂說。」閻德林打斷了滕兆良的話,這種話的確是有些出格了,如果傳出去,可以算是誹謗了。馮嘯辰這個人,閻德林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雖然雙方存在着一些理念上的衝突,但閻德林也不得不承認,馮嘯辰有能力、有熱情,他或許對江鋼的表現有些不滿,但要說他收過霞鋼多少好處,閻德林是不相信的。
「老曹,如果咱們想拿到一些非洲的礦石,你覺得找馮嘯辰有用沒有?」閻德林問。
曹廣山說:「入股皮特西格鐵礦的事情,是馮嘯辰牽頭搞的,他說話肯定管用。但具體到咱們去找馮嘯辰,我還真沒什麼信心。人家給過咱們機會的,是咱們自己沒抓住,這個時候再去找他,唉……」
這一聲嘆息,可謂是百感交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是馮嘯辰在臨河鋼鐵廠說的,後來經臨河鋼鐵廠的廠長郭沛洪轉告給了江城鋼鐵廠,在場的這幾位廠長和中層幹部都知道馮嘯辰說過這句話。大家沒有想到的,只是這句話應驗得這麼快。到了這個時候,江鋼再去找馮嘯辰,能怎麼說呢?是去求他,還是扯個什麼旗號去嚇唬他?
馮嘯辰其人在行業里可是素有惡名的,想拿什麼東西來嚇唬他,恐怕只能自取其辱。那麼,就只剩下求他這一條路了。
求,用什麼方式求呢?還有,江鋼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來求得馮嘯辰的支持呢?
「老曹,還是你先跑一趟吧。」
閻德林沉思良久,向曹廣山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