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既然你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也就別怪為父心狠。
平壤城外,中軍大帳。
李二陛下居中而坐,李績、長孫無忌等人分列左右,諸遂良正拿着剛剛送抵的那份密信,與以往長孫沖親筆書寫的信箋仔細甄別,分辨真偽。他不僅書法冠絕當世,辨認筆跡之本事更是一絕,最是能夠分辨筆體字跡。
良久,諸遂良才放下兩封信箋,抬頭道:「此信確實乃長孫大郎親筆書寫,確鑿無疑。」
聞言,李二陛下等人都鬆了口氣,神色之間難掩激昂。
按照密信之上所寫,淵蓋蘇文已經密令「王幢軍」聚集在平穰城南門,一應糧秣輜重軍械馬匹都已經準備就緒,只待護衛淵蓋蘇文棄城而逃,南下前往於百濟交界之處,試圖東山再起、捲土重來。
淵蓋蘇文若是下定決心與平穰城共存亡,定然極大的鼓舞城內軍民之軍心士氣,屆時拼死奮戰、死戰不降,將會對唐軍造成極大之傷亡。且平穰城建成之初便極為在意防禦工事,高句麗軍據城堅守,步步為營,與唐軍展開巷戰,說不定就能拖上多少天。
可既然淵蓋蘇文已經預留後路,只待戰局不利便抽身而走,沒有了他坐鎮,平穰城群龍無首,當可一鼓而定。
東征之戰,全盤勝利已然唾手可得。
當然,如果這封密信乃是淵蓋蘇文所偽造,那可就另說了。一旦淵蓋蘇文營造出即將棄城而逃之假象,誘使唐軍全力攻城不留後手,卻在某一個關鍵時刻率軍殺出,很有可能對唐軍造成極大之傷亡。
李績依舊錶示慎重:「陛下,固然有這封密信,卻也不能予以重望,一旦墜入淵賊之陷井,後果不堪設想。」
他總是覺得長孫沖如此輕易的便知淵蓋蘇文的謀劃,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而且一旦掉進陷井,不僅需要承受無數兵卒喪生之損失,更會使得攻陷平穰城之戰橫生波折,勝利之日遙遙無期。
長孫無忌瞪着李績,一字字問道:「英國公到底是信不過犬子之能力,亦或是懷疑長孫家之忠誠,認為老夫會在其中包藏禍心,配合淵蓋蘇文坑害陛下、諸位大將,以及數十萬大唐虎賁」
對於李績幾次三番的懷疑,他已經按耐不住。
攸關長孫沖能夠順利重返長安,也關係着長孫家能否在東征之戰中獲取首攻,豈容別人這般牴觸
李績蹙眉,不悅道:「吾只是就事論事,可曾針對趙國公軍國大事,非同兒戲,此戰之影響想必趙國公甚為清楚,何需這般行險一搏只需穩紮穩打,平穰城不可能擋得住。」
他一貫堅持應當穩紮穩打
縱然需要消耗極大之時間、輜重、兵力,可到底穩妥得多,大不了打到明年開春,浿水開化,命水師溯流而上炮轟平穰城,水陸並進,平穰城不還是囊中之物
根本沒必要冒險。
長孫無忌哼了一聲,不屑道:「說來說去,不過是忌憚這等大功被犬子所得而已。都說英國公光風霽月、公正無私,可是如此看來,卻也是欺世盜名,滿肚子的私隱齷蹉!」
李績眉毛一揚,心中怒火升騰,淡然道:「趙國公說這話合適麼令郎犯下謀逆大罪,本已不忠於大唐,不忠於陛下,攻陷平穰城此等大事豈能寄託於令郎一身趙國公一心為了綢繆令郎戴罪立功,卻毫不將數十萬大軍之安危放在心上,更未將東征大計放在眼中,自私自利,着實可恥!」
「放屁!」
長孫無忌勃然大怒,正欲拍案而起,李二陛下已經喝叱道:「中軍大帳,豈是汝等吵架辱罵之處身為帝國重臣,這般如潑婦一般喋喋不休,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