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夠於父皇在位之時執掌御史台多年,自當是風骨奇偉、器識高爽之輩,何以被房俊冠以「諂佞之臣」之評語
房俊喝了口茶水,解釋道:「晉王亦是先帝嫡子,且先帝在時每每有立其為儲之念,朝野咸知,加之此刻晉王號稱有先帝傳位之遺詔在手,朝野上下明里暗裏支持者甚多,此刻殿下與晉王爭奪皇位,暗中與其勾連者幾乎不可計數。」
李承乾頷首。
這個「不可計數」並不是說人多的數不過來,而是很多人明面上支持他這個太子,但暗地裏同樣對晉王予以支持,這種人表裏不一兩面派,很難明確區分。
但肯定人數不少。
房俊續道:「若說一旦有證據便予以收監審訊,而後予以懲處,勢必大興牢獄,導致人心惶惶!更有甚者,若牽扯到先帝幾位皇子,殿下是否要大義滅親」
李承乾遲疑道:「這個……只要不是十惡不赦之大罪,孤豈能忍心責罰」
且不說他性格軟弱、待人寬厚,單只「親親相隱」這一條,便令他投鼠忌器,想處置都不能。
這年頭於宗族之間,「親親相隱」乃是主流,誰若大義滅親,非但不會被稱頌一句「大公無私」,反而要遭受天下唾罵。
秦朝之時,律法便規定「子告父母,臣妾告主,非公告之,勿聽,而行告,告者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學說早已深入至社會的方方面面,成為社會結構之根基,「君臣父子,親親相隱」這一套奉行不悖。
更別說現在先帝駕崩,晉王爭奪皇位的口號當中便有「迫害手足」這一條,若是嚴懲與晉王勾結的兄弟,豈不是落人口實
房俊嘆氣道:「所以微臣說劉思道不是個東西,若當真以他之諫言行事,『百騎司』瞬間壯大,肆虐朝野,牽扯入內之人不知凡幾,坊市之間不能理會律法之嚴謹,只會認為殿下苛虐殘暴,所有罵名都歸於殿下一身,難以洗脫。就好似當年隋煬帝一般,難道隋煬帝當真就如同天下傳言那般荒淫無道、暴虐苛刻這其中,關隴門閥下了多少力氣、使了多少絆子,想必殿下您是清楚的。」
他這話其實有些不盡不實。
「百騎司」那是什麼所在純正的「特務機構」!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都有類似的部門,無一例外的都要遭受後世唾罵,連帶着重用這些特務的皇帝也被黑得不行。
但事實上,這樣一個部門對於國家的重要性極大,不能預防國內有可能發生的叛亂,也能偵知敵國的動向,預先做出針對性的應對,確保國境內外的穩定安全。
結果因為有些皇帝依仗其完成自己的高壓統治,使得這些特務機構脫離於朝堂之外,不受百官監督,只由皇帝指揮,嚴重觸犯了官員階級的利益,故而極力反對。
不僅反對,掌握着話語權的文官們還要予以抹黑……皇帝的話未必傳諸於後世,但文人的文章一定可以。
一旦「百騎司」業務興隆,必然遭致朝野一片罵聲。
而身為文官新領袖的劉自則可以完全掌握話語權,他這個提倡者不會被外人知曉,反倒是他算準了李承乾必定向房俊這個心腹近臣徵詢意見,完全可以將所有的黑鍋都推到房俊身上。
到時候太子面對輿論重壓,以其綿軟的性格,未必不會對房俊心懷埋怨……
李承乾也不是笨蛋,雖然房俊言語之中有些未盡之意,但他略一琢磨,也就明白過來。
苦笑道:「孤對二郎甚為倚重,不料卻成為旁人攻訐之弱點,差點誤了大事。」
房俊自然不會說什麼「殿下當有主見,不能事事徵詢文臣意見」這種傻話,皇權社會,能夠擁有聖卷那是比通天本事還要重要的,只要聖卷不失,自然權柄在握。
而聖卷體現在什麼地方
自然是對於君王的影響力……
「殿下無需如此,正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先帝為何善於納諫且敢於納諫正因為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先帝設置政事堂輔左處置朝政國事,也是這個道理。一個人再是驚才絕艷、智謀出眾,也難免有倏忽之處,但若是一群聰明人聚在一處處置問題,出錯的概率便可以降至最低。為君王者,最忌剛愎自負,只要能夠做到識人用人,何愁
第兩千一十章 臨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