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隨便說些客套。那首充滿激情的戰鬥短文讓孫湛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即便此時心中已經不同意,可是回去後細細品味還是能感覺到那種如火般的激情,甚至自己還把它抄錄了下來。
之後陳健的幾次拜訪,也是從一開始假裝爭執、故意露出一些年輕人的狂熱,說一些很容易被駁倒的熱血言論。孫湛一方面覺得陳健尚且有救,而且很多東西雖然一知半解但卻偶有振聾發聵的言語;另一方面陳健總是故意說些很容易被反駁的話,然後再被孫湛教育一番,陳健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這半年時間,在孫湛眼中,陳健也逐漸從一個熱血青年變為了一個和他政治坐標相近的人。
他是劇作家,但同樣也是某個聚會的參與者,也是有些政治抱負的。很多人說的東西,並沒有眼前這個年輕人不知道從哪抄來的一番話簡短有力,而且聽起來很舒服。
不過也就僅限於此,孫湛從幾次對話中早就看出來陳健的文史知識是什麼水平了,有時候用些典故還需要解釋一番。
所以他對陳健送來讓他看的這個半年寫出來的劇本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此時既已送來,該說的也都說完了,便不得不翻看一下。
剛翻看了幾頁,孫湛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將紙張放在桌上,一隻手扶着眼鏡,仔細地趴在那看。
這幾頁上是劇中人物的獨白,戲劇中常見的表現形式,形式本身仍在框架之內,並不會讓孫湛驚訝。
讓孫湛驚訝的是裏面的幾段話,薄薄的三頁上,竟有三段在孫湛看來可以流傳百年的句子,而他寫了這麼久真正滿意的可以流傳百年的也不過寥寥十幾句。
諸如某個苦悶迷茫猶疑糾結的侯伯國的年輕繼承人的那段獨白:「生存或毀滅,這是個問題:是否應默默的忍受坎坷命運之無情打擊?還是應與深如大海之無涯苦難奮然為敵,並將其克服?」
「此二抉擇,究竟是哪個更為高貴?死即睡眠,它不過如此!」
「倘若一眠能了結心靈之苦楚與**之百患,那麼,此結局是可盼的!」
「死去,睡去……」
「但在睡眠中可能有夢,啊,這就是個阻礙:當我們擺脫了此垂死之皮囊,在死之長眠中會有何夢來臨?」
「它令我們躊躇,使我們心甘情願的承受長年之災,否則誰肯容忍人間之百般折磨?」
「如暴君之政、驕者之傲、失戀之痛、法章之慢、貪官之侮、或庸民之辱,假如他能簡單的一刀了之,還有誰會肯去做牛做馬,終生疲於操勞,默默的忍受其苦其難,而不遠走高飛,飄於渺茫之境?」
「難道不正是因恐懼身後之事而使他猶豫不前?此境乃無人知曉之邦,自古無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