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揉太陽穴,啞聲道:「……抱歉。」
高軒辰開口想說什麼,又咽回去。兩人隔着火堆,無聲對視。
片刻後,高軒辰長長吐出一口氣,將自己的凌厲和冷硬全數卸下,繞過火堆,走到紀清澤的面前蹲下。他捉起紀清澤的雙手,放到自己的膝蓋上。他仰起頭,注視紀清澤的雙眼。
這麼近的距離,他們一眼就能望穿對方眼底所有的情緒。
&澤。」
&
&澤,你想放他走嗎?」
紀清澤一愣。呂泥鰍兩次險些在他手中逃脫,皆因他走神的緣故。但他並非故意放人的,若他真的想放,隨時隨地可以斬斷呂泥鰍身上的繩子讓他離開。他只是……只是似乎也並沒有盯緊呂泥鰍的想法,才會讓他一再走脫。
高軒辰略略思索了一下,組織好自己的語言,方開口道:「如果,你不願深究此事,那就讓他走吧。我們可以不去蘇州,哪裏都不去了,你只要陪我回一趟出岫山……不,也不必去了,我寫一封信,托人送回去,過幾年再回去也不遲。眼下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去漠北,去西疆,去看大漠黃沙,去看雪山落日,或是到江南小鎮,住上幾年,過尋常人的日子也好,研習武學也好,都聽你的。」
紀清澤呆住。他想說「我沒有」,可沒有什麼?他心裏亂糟糟的,其實根本沒有想明白,或者是不敢往深了去想。
可他沒想的事情,高軒辰卻想了。
&一路來我一直沒問過你的意思,都是我在做主張。」高軒辰說。他一抓到呂泥鰍,便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一心全想着找出那幕後黑手,報這一年的仇。他甚至期盼着呂泥鰍見過的那中年男子就是紀百武。可他卻忽略了紀清澤的心思。
紀清澤和紀百武父子不睦,這一點全武林的人都知道。可別人都不是紀清澤,紀清澤究竟是怎麼想的,別人也不會知道。紀清澤兩次讓呂泥鰍脫逃,是無意?抑或他內心深處想要逃避這場糾葛?
高軒辰道:「清澤……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一年前你我擦肩而過,幾乎天人永隔,全是因為我自以為是,是我心裏藏着話不肯對你說,鬧下重重誤會。如今我的身份你也已知曉了。我想你知道,我喜歡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錯一次,因此有什麼話,盡可都說開了。這筆賬,終究是你的,不用顧慮我。田峰已經死了,我的內力也恢復了,我的仇就算已經報了,我便是繼續追究,也是為了你。可若你也是為了我勉強自己,這又何苦?」
他話剛說完,紀清澤忽然反手猛地抓緊了他的手。用力之狠,捏得高軒辰手指做疼,但他一聲也沒吭,只靜靜等着紀清澤的回答。
紀清澤搖頭。起先是慢慢地搖頭,隨即越搖越快。高軒辰說的那些話,令他猛然間醍醐灌頂。他這時候才明白自己這幾日稀里糊塗想不明白又不敢往深了想的究竟是什麼,全都叫高軒辰一眼看穿了。然而說出來之後,他心裏的迷障卻被一掃而空,猛然之間清明了。
他說:「是,毓澄,我害怕。」
高軒辰將他的雙手合在自己兩掌之間,輕輕摩挲,平靜道:「人之常情。」
害怕歸害怕,但他不打算再逃避了。有些帳,終究是要算清楚的。一定要算得清清楚楚,從此以後,鏡破釵分,恩斷義絕。
紀清澤看了眼一旁的呂泥鰍,眼神清明,堅定道:「去找他!」